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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門畫派與織繡丹青
時間:2017/12/25 文章來源:姑蘇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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禎彩堂緙絲《吳湖帆荷花》
如果用俗語來解說的話,刺繡是“錦上添花”,緙絲則是“無中生有”。中國刺繡的創意據稱來自原始人“斷發文身”的習俗,最早出現于上古的舜帝時期;緙絲技藝源于緙毛技藝,是從古代埃及一路東傳的舶來品,目前已知的最早的緙絲出土品是一件唐朝舞俑腰帶。
由緙絲和刺繡技藝創作的織繡畫,是書畫藝術與織繡技藝的完美結合,其技藝的最高峰出現在以蘇州為代表的江南地區。
一畫一緙追求完美的宋緙絲
雖說緙絲是具有外來血統的織造技藝,而且最初的傳播中心也是以絲綢之路沿線的中國北方地區為主。但是從文字上為這種技藝進行定義的,偏偏是蘇州人。
在成書于南朝梁大同九年(543年)的《玉篇》中,蘇州大才子顧野王寫道:“緙,紩也,織緯也”?!翱椌暋倍旨匆衙鞔_指出了這種技藝最根本的特點———通經斷緯,即先把生蠶絲作為經線固定于織機的經軸上,然后用彩色熟絲作為緯線用梭子來回挖織出各種紋飾與圖案。從這個工藝流程來看,與在現成織物上進行再加工的刺繡比起來,緙絲就可以算是“無中生有”了。
緙絲制品最初的用途大多是衣服上的高檔飾品。在北方少數民族政權遼和西夏統治的時期,緙絲品甚至成為遼代皇帝送給宋朝皇帝的禮物。隨著技藝的提高,僅僅是絲線已經不能滿足使用者的追求了,在一些遼代古墓中,人們發現了加入金線緙織的佩巾、軟靴、高翅帽。
治國乏策、文化大觀的北宋皇室對緙絲從日常用品到高檔藝術品的轉型升級,作出了決定性的貢獻。北宋政府專門設立了“克絲作”來生產緙絲品,其產品比較多的用途仍然是承襲了源于唐朝開元年間的“包首錦”———這是相當珍貴的書畫才能使用的高檔包裝。漸漸地,充滿了想象力的緙絲藝人們在工作的過程中,感覺到緙絲怎么能僅僅用作書畫的點綴與包裝呢?何不試試用手中的小梭子來代替書畫家的毛筆,把美麗的圖畫織成美麗的緙絲?
沒有很明確的資料證實,文藝天子宋徽宗趙佶在北宋緙絲的轉型升級中有過哪些具體的指示和要求,但是在保存至今的罕見的北宋緙絲品中,《花鳥冊方軸》、《花鳥圖冊頁》、《木槿花卉圖冊頁》這三件分別收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和遼寧省博物館的重要文物,其原稿的作者正是此位文藝天子。趙佶的繪畫作品以花鳥寫生類見長,觀察入微的他尤擅表現鳥與花、鳥與蟲的“對話”場景,因此他的畫作構圖十分精巧,線條洗練寫實,色彩淡雅端莊,非常適合緙絲的表現。
從趙佶開始,兩宋緙絲就奠定了以精致的花鳥畫為主流題材的特色;并且,從最后的呈現來看,追求完美的藝人們在緙絲的表現力方面,超越了宣紙上的原作,將緙絲打造成一個獨立的藝術品種,當時甚至有一張名畫配一張緙絲的說法。南宋定都臨安后,大批手工藝人在蘇杭一帶定居下來,緙絲技藝在江南,似乎更加如魚得水,出現了兩位頂級名家朱克柔與沈子蕃。
與其他眾多手工藝人稍有區別的是,朱克柔與沈子蕃因為技藝已達頂峰而在精心之作上留下了自己的名款。但是,他們的生卒年代、從藝簡歷等俱不可考。文徵明的曾孫文從簡在朱克柔的《山茶蛺蝶圖冊頁》上寫下了一段題跋:“朱克柔,云間人,宋思陵時以女紅行世。人物、樹石、花鳥,精巧疑鬼工,品價高一時,流傳至今,尤成罕購。此尺幀古澹清雅,有勝國諸名家風韻,洗去脂粉,至于其運絲如運筆,是絕技。非今人所得夢見也,宜寶之?!?
這段話中,有兩個重要信息值得關注:一,文從簡認為他自己生活的明朝中后期的緙絲制作技藝,不如南宋;二,以朱克柔作品為代表的兩宋精品緙絲,早在文從簡之時,就是罕見的收藏品。
織繡技藝的復興之地:蘇州
馬上得天下的元朝對文化的蔑視導致了自身的短命,眾多藝術在162年的元朝享國期間,出現了衰落和倒退,這對于沒有進入教育體系,嚴重依賴藝人口傳心授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而言,是一個致命的打擊。緙絲就曾面臨過這樣的境況。研究者們發現,元朝的緙絲作品在細節上已經不那么講求了,兩宋藝人們用有限的色線在有限的尺寸之間,著力重現、甚至是超越原作的努力被無奈地放棄。到了明朝,費時費力精工細作的緙絲技藝被提倡簡單生活的朱元璋視為“淫巧”,結果“禁之”。
朱元璋、朱棣父子之后,國力漸盛的明朝從皇室到民間,開始進入向往奢華綺麗生活的氛圍。有一個例子可以說明,緙絲技藝的復興是由蘇州開始的,在《江南通志》一九五卷中,有一個記載,說明英宗正統年間,內廷太監牟良是個知書懂禮的好人,當時蘇州有人帶來了一些刻絲(即緙絲)送給他,在皇帝身邊見多識廣的牟良非常驚奇:“這是紫禁城里沒有過的東西呀,要是讓上邊(應該是指皇帝吧)知道了有這般精美的東西,那你們蘇州的老百姓可要麻煩了?!庇谑侵獣Y的牟良“卻其所獻”。但是估計牟良的善良和好意,只是稍稍拖了一下后腿,內廷不久就應該知道了蘇州又可以大量生產精美的緙絲了。與牟良同時代的王琦在他的《寓圃雜記》卷五“吳中近年之盛”中,特別提到了緙絲和漆器這兩門技藝,從宋朝以來已經失傳很久了,可是在今天的蘇州這些技藝又都恢復、發展得很精妙了。
緙絲技藝能在蘇州全面復興,原因不外乎三。首先,南宋以來,蘇州就是緙絲技藝最鼎盛之地,有傳承基礎。其次,明朝中葉開始,蘇州已是事實上富甲天下的第一重鎮,雄厚的經濟基礎可以催生出消費者和藝人們最大限度的購買力和生產力,費時費工的緙絲難不倒蘇州人。最后,以沈周、文徵明、唐伯虎、仇英為宗師的吳門畫派的崛起,為緙絲藝人們提供了大量可供選擇的創作藍本。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俱全,緙絲再度成為絲織品的首領品種。
吳門緙絲藝術:挑戰與突破
有記錄的吳門緙絲良工有吳圻、朱良棟等,他們的畫稿多選自沈周、唐寅、文徵明等人的佳作,如今收藏在北京故宮博物院的緙絲《沈周蟠桃仙圖》上,就有一個小小的名章:“吳門吳圻制”。
在兩宋時期,大部分緙絲是以花鳥畫為藍本的,因為織繡畫最重要的一個工藝特點,就是以色澤表現取勝,花鳥畫非常符合這個特點,而直線條較多、又強調水墨在宣紙上渲染效果的山水畫,對于緙絲藝人而言,是一個難度極高的挑戰。
不過,這個挑戰在明朝蘇州緙絲藝人的手中,得到了極好的回應,經典的范例就是收藏于遼寧博物館的緙絲《仇英水閣鳴琴圖軸》。由于稿本繪制得非常精細,緙絲藝人采用了一種非常靈活的表現手法再現了這張精彩的作品:山石、樹木、樓閣、窗戶和水紋的輪廓線以及人物衣紋全是緙織而成,瀑布和亭臺樓閣則織、繪結合,人的頭發和五官以及兩棵大樹則采用毛筆補繪???、畫并用的技法似乎與原汁原味的純緙織要求不那么吻合,但是卻大大突破了緙絲畫的表現題材,從這門技藝和產品的角度來講,也算是符合了市場需求吧。
前述《沈周蟠桃仙圖》也有一個精妙之處,吳圻在緙織其中的仙人時,人物開相全部是用緙織手法,沒有一處毛筆幫忙,這是其人技藝遠高時人而獲稱名家的根本所在。
高檔藝術品之外,緙絲的日常用途也開始恢復。最大的訂單應該來自北京紫禁城中,從皇帝的龍袍袞服到后宮妃嬪們的各類日用品,還有朝堂上官員等級象征的標志———官補,全是緙絲品。
萬歷皇帝定陵出土的十二章福壽如意緙絲袞服,其經線直徑僅0.04毫米,經密每厘米22根;緯線直徑0.035毫米,緯密每厘米100根。在宮黃色的織地上用28種色線配色,加上金線和孔雀羽毛線共30種顏色。據史料記載,因為是皇帝在最隆重場合穿用的禮服,所以袞服紋樣復雜,設計壯偉,織造要求嚴格,一衣制成需10年之久!———是否皇帝為一件正裝可以耐心等待那么長時間,如今很難確認,但是后來由蘇州刺繡研究所復制的這件緙絲袞服用工多達3600個,卻是事實。
舊時經典能否再現?
過去的輝煌已經成為國寶級的文物靜靜地收藏在恒溫、恒濕的博物館地庫中。今天的蘇州仍然是緙絲這一“非遺”技藝唯一的設計、生產集聚區。
曾經耗時三年修復、復制明代緙絲精品《群仙祝壽圖》的蘇州禎彩堂的藝人們,終于有機會發現、研究明代緙絲制作技藝的一些特點?!懊鞒瘯r只能使用植物或礦物染料處理的絲線在色澤變化上是非常有限的。受到這種客觀條件的制約,作品的色澤分段過于明顯,視覺上有一定的跳躍感。但是當時的藝人們也用了很多聰明的技法來彌補這種局限,在一些須發、提籃的局部細節上,表現得更有立體感?!薄谟邢薜臈l件下,無限發揮人的智慧,是這些文化遺產值得我們尊重、致敬和學習的價值。
在吳門書畫藝術仍然活躍的當下,緙絲能否再現織繡丹青的當代神韻呢?回答是肯定的,首先藝人要有相當的美術修養和功底,能讀懂畫意;其次藝人對緙絲技藝必須達到熟能生巧的地步,畫作上的一筆如何表現出來,需要藝人用手中的小梭子“打組合拳”,一點一點地分解原作、表現原作,最后才能超越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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