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景波畫作《阿細新歌》。楊牧源 攝

　　西雙版納高聳的熱帶植物、普洱景邁山古樸的茶社、西盟阿佤山壯實黝黑的婦女、昆明藍天白云下的青山溪流……記者近日走進知名畫家孫景波位于昆明的家，畫室擺放著數(shù)十幅大小不一的油畫，俱是近年來他重回云南“充電”采風所繪。

　　今年79歲的孫景波曾任中央美術(shù)學院壁畫系主任、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油畫藝委會副主任、中國壁畫學會副主任。其輝煌的藝術(shù)生涯，起點就在云南。古稀之年的他，憶往昔，最憶是云南！

　　“祖國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

　　1945年，孫景波生于山東煙臺牟平。父親在他出生前便參軍抗日離鄉(xiāng)，6歲前他與母親相依為命?！拔疑谝粋€農(nóng)民家庭，爺爺是木匠，母親是繡花女工，因此我從小就喜歡亂畫，在墻上、在地上亂畫?！?

　　頗具繪畫天賦的孫景波后來考入位于北京的中央美術(shù)學院附中。1964年畢業(yè)留校，但不久就被派往云南?！爱敃r云南新成立美術(shù)創(chuàng)作組，亟需美術(shù)人員，學校詢問我是否愿意去？”

　　中國西南邊疆，路途遙遠，生活艱苦?！拔覀兡谴说乃枷刖褪?，祖國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越是艱苦越要去?！碑斈陜H19歲的孫景波毫不猶豫，離開北京，奔赴云南。

　　初到云南，孫景波還未來得及拿出畫筆，就被要求到農(nóng)村參加勞動實習。昆明宜良縣被稱為“滇中糧倉”，在一個叫上馬房的村莊，孫景波與農(nóng)民同吃、同住、同勞動。

　　1970年，孫景波又“插隊”到紅河瀘西、彌勒的彝族農(nóng)村。在那里，他幫著制作墻報，寫標語，畫宣傳畫，“勞作之余，有人殺雞、宰鴨宴請我。我?guī)退麄儺嫿Y(jié)婚用的衣柜，書寫門聯(lián)。年輕人和孩子們，常到我住處，給我做模特兒，看我畫畫。而我樂于聽他們嘖嘖稱奇的夸贊?！?

　　彝族與生俱來的淳樸天性和善良直爽，讓孫景波有了“寵辱皆忘，樂不思蜀”的感動。在民族地區(qū)，前后住了近8年時間，他創(chuàng)作收集了大量人物、風景、勞作等場景的速寫和草圖，成為他藝術(shù)生涯的原始積累。

　　“如野狗般走遍云南，畫盡云南”

　　1971年12月，云南省美術(shù)組朋友邀約孫景波創(chuàng)作作品，參加次年在北京舉行的全國美展，他迅速繃開125厘米×210厘米的油畫布，僅花費十多天工夫就完成其成名作《阿細新歌》。

　　“當時的我就像一頭餓狼見到了獵物，饑不可待，興奮異常！撲上去，不假思索，任憑直覺，拿起畫筆，就直接上布?！睂O景波回憶，那些“阿細(彝族支系)姑娘”坦然而快樂地伴隨他急不可待的心情，爭先恐后地站到畫布里的秧田當中。整幅畫作陽光明麗、風輕云淡，人物在陽光水影中勞作，視覺上給人一種如詩如歌的意境。

　　孫景波回望當時，幸得過去有8年云南農(nóng)村生活經(jīng)歷，至今許多畫面刻印腦海，一草一木都在筆底的“下意識”中快速回映。

　　農(nóng)村的生活經(jīng)歷，也讓他養(yǎng)成了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臟的性格。后來回到北京的中央美術(shù)學院任教，他時刻告誡學生，要像野狗一樣去寫生，“帶著畫筆，舍去行囊，住到農(nóng)民家里，農(nóng)民有啥就吃啥，只有入鄉(xiāng)隨俗貼近泥土，才能創(chuàng)作出好作品。”

　　從1964年到1978年，19歲到33歲之間，孫景波沿著紅軍走過的路開展金沙江寫生，扎進邊地騰沖、瑞麗寫生，描繪傣族潑水節(jié)、彝族火把節(jié)等民族民俗……“14年里，我正是如野狗般走遍云南，畫盡云南?！?

　　“原來，我竟是云南后人！”

　　1978年，孫景波考入中央美術(shù)學院油畫研究班，畢業(yè)后留校任教。此后多年，他為復興中國壁畫源遠流長的輝煌傳統(tǒng)，為創(chuàng)建和逐步形成中國當代壁畫的教學體系，為培養(yǎng)一批又一批的壁畫藝術(shù)家，作出了開拓性的貢獻。

　　其創(chuàng)作的《黃鶴樓史話》《孔跡圖》《凝韻圖》《與天地同輝》《神州靈韻》《成吉思汗》等一系列氣勢磅礴的巨型壁畫，在中國當代壁畫創(chuàng)作中具有代表性影響。

　　定居北京后，孫景波經(jīng)常回云南來“充電”，后來在昆明購置一處房產(chǎn)，仿佛這里成了他的根。有意思的是，1984年他回山東看望鄉(xiāng)親父老。臨別時，伯父交給他一本修撰于清代嘉慶年的族譜。翻開序篇，他驚訝萬分地發(fā)現(xiàn)，“吾祖乃明代洪武年間，自云南之云南驛，遷徙至山東登州府?！薄霸瓉?，我竟是云南后人！”

　　“憶往昔，最憶是云南！”在云南生活的那段日子，孫景波不再僅苛察畫作中技藝的巧熟，而是更看重筆下是否有真實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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