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4/6/30 22:29:36 來源:美術(shù)報
閻立本 蕭翼賺蘭亭圖 65×28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動畫電影《長安三萬里》的爆火讓更多人了解“高吟大醉三千首,留著人間伴月明”李白的精彩人生,更讓大家的目光投向那個“萬國來朝”的大唐盛世。如果將唐朝比作中國歷史版圖中奔涌向前的大江大河,那么卓越的政治家、風(fēng)流的詩人及杰出的畫家便是江河中乘風(fēng)破浪的航船,永遠(yuǎn)保持平穩(wěn)向上的姿態(tài)。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人人皆愛“東方福爾摩斯”狄仁杰,卻常常忽略其初出茅廬被誣告時伸出援手的前輩閻立本。正是他的慧眼識珠,狄仁杰才能在政治舞臺上大放異彩。那么,閻立本又是何方神圣?
閻立本的家族并非無名之輩,而是貨真價實的貴胄。北周武帝宇文邕是他的外祖父,母親為清都公主,父親閻毗是隋朝大臣。因在改立皇太子的政治斗爭中站錯隊,其父母皆被貶為官奴,后經(jīng)家世運作及軍功積累逐漸恢復(fù)爵位,閻立本正是出生于這一特殊時期。難能可貴的是,他傳承了家庭能書善畫的特殊技藝,為其振纓公朝奠定基礎(chǔ)。
“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馳譽丹青”。從秦王府庫直到唐太宗御用畫師,再到唐高宗右相,閻立本憑借爐火純青的繪畫本領(lǐng),硬是在伴君如伴虎的廟堂之上趟出路來。從今人角度看,閻立本相當(dāng)于宣傳員,借畫作表達(dá)帝王心理,他的作品也常常帶有濃厚的政治性。不管是描繪“昭陵六駿”形象,抑或是勾勒“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畫像,閻立本總能將李世民的想法變成現(xiàn)實,無怪乎得到寵信。唐高宗年間,閻立本加官進(jìn)爵,與縱橫沙場的左相姜恪并稱,雖然被史書評價“以末技進(jìn)身,非宰相器”,其王佐之才絕不可小覷。
古人追求“三不朽”,即立德、立功、立言,在我看來,還應(yīng)加上第四個不朽,立形。立形并不僅僅指代外形,而是創(chuàng)造深入人心的形象,飽經(jīng)風(fēng)霜而不倒。說到唐藩和親,霎那間閃入腦海的《步輦圖》,便是立形的生動體現(xiàn)。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吐蕃王松贊干布派使者祿東贊前往長安通聘,在此之前,唐太宗曾拒絕過松贊干布通婚的請求,吐蕃與唐朝軍隊也曾在戰(zhàn)場上交過手。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見識到唐朝強(qiáng)盛國力的松贊干布再次表達(dá)善意,唐太宗也順?biāo)浦?,將文成公主嫁入吐蕃,促成了雙方和親。那么,如何再現(xiàn)唐太宗會見祿東贊的場景呢?閻立本再次給出滿分答案。閻立本巧妙運用對比手法,將唐朝的大國風(fēng)范展露得淋漓盡致,并通過色彩和道具營造出和睦氣氛,在漢藏友誼歷史上留下寶貴一筆。
真正的大師總是懷揣著一顆學(xué)徒的心。據(jù)北宋陳師道《后山談叢》記載,閻立本在江陵(今荊州)觀摩南朝梁畫家張僧繇壁畫,起初覺得浪得虛名,再次前往稱贊其為“近代名手”,余味無窮的他第三次去,直接住下學(xué)習(xí),數(shù)日后才離開。他倆的糾葛不止于此。在唐朝“道先佛后”的背景下,道士利用張僧繇《醉僧圖》攻擊和尚的言行不一,和尚們籌集重金,讓閻立本繪制《醉道人圖》予以反擊。閻立本遠(yuǎn)師張僧繇,卻不放棄任何隔空切磋的機(jī)會,可見其對繪畫的癡迷。
再厲害的畫家也有羞憤的時候,再熱愛的事業(yè)也有悵惘的時候。唐人張彥遠(yuǎn)《歷代名畫記》寫到唐太宗與群臣在春苑游玩,看到池中有怪異水鳥,深覺驚喜,隨即讓侍從傳閻立本畫其面貌。當(dāng)時的閻立本已身居高位,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急匆匆趕來,汗流浹背地趴在水池邊作畫,抬頭看到眾大臣端坐的樣子,內(nèi)心不由窘惱交加。自感受辱的他回到家中,告誡兒子不要走上繪畫道路。民間傳聞閻立本的兒子長大后為非作歹,最終被閻立本大義滅親,不免令人唏噓。
無論是“見善足以戒惡,見惡足以思賢”的《歷代帝王圖》,還是洞察人性的《蕭翼賺蘭亭圖》,閻立本畫筆下的人物表情各異,除了寫實的敘事,還有鮮明的性格、自然流露的內(nèi)心活動,將歷史題材人物畫推向高峰。不知道臨終前閻立本是否后悔投身丹青藝術(shù),但確切的是,隨著塵埃落定,后人仍不時抬頭仰望歷史的天空,懷念這位唐朝的頂流畫家,并在他的作品中聽見盛唐氣勢逼人的鐘鼓聲,那是屬于中國人自己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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