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北宋紫定梅瓶(私人藏品)證明北宋紫定的存在
北宋定窯以白瓷為大宗產(chǎn)品,兼燒紫定、黑定、綠定及紅定。長期以來,業(yè)界關(guān)于紫定的存在,存在兩種錯誤認知,一種是認為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紫定,認為紫定其實就是醬定,即紫定虛無論;另一種雖然認為紫定與醬定是不同的,也談出了紫定與醬定的不同之處、如何鑒別等等,但其觀點完全套用古人詞句,所用器物例子要么是一些殘瓷片,要么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紫定,屬于物證不足。
筆者經(jīng)過多年潛心研究和收藏,終尋得完整的紫定重器一件——北宋紫定梅瓶,見左圖。對比之下,特征明顯,與古人關(guān)于紫定的描述完全吻合。這只北宋紫定梅瓶的存在,完全可以終結(jié)幾代人關(guān)于北宋紫定是否存在的爭議了。
首先,談談紫定虛無論。
這一論斷的代表人物有汪慶正、馮先銘、葉喆民、馬未都等等。汪慶正先生認為:“紫金釉,一種柿黃色的高溫釉……即紫定,‘醬色釉’‘柿色釉’為紫定之別稱?!瘪T先銘先生認為:“定窯大量燒白瓷,少量燒醬釉和黑釉器物,即文獻中所說的‘紫定’和‘黑定’。醬釉和黑釉有精粗之分,精者胎體潔白,粗者胎體呈灰色?!比~喆民先生認為:“正是由于一般習慣使然而將赭(醬或絳)色定窯瓷器通稱作紅定或紫定,并視為珍品?!比~先生還說:“關(guān)于紫定與紅定的概念在中國文物界長期以來混淆不清,多是指赭色(亦稱絳色或醬色)釉瓷器而言?!碑斀袷詹亟缂t人馬未都先生以“紫色是錳的發(fā)色,錳離子的發(fā)色在明末才被認識利用,而且目前沒有發(fā)現(xiàn)實物”為由,斷定曹昭《格古要論》中的關(guān)于紫定的描述是錯誤的。
這么多業(yè)界前輩、大佬為什么要這么肯定地否定紫定的存在呢?《格古要論》明明記載:“古定器,土脈細。色白而滋潤者貴,質(zhì)粗而黃者價低。外有淚痕者真。宋宣和、政和間窯最好,但難得成對者。有紫定,色紫;有黑定,色黑如漆。”。難道曹昭真的連紫色和醬色也分不清嗎?
咱們先來看看目前各大著名博物館里所謂的紫定藏品吧。
1. 臺北故宮紫定蓋罐
2.明斯頓博物館紫定蓋罐
3.上海博物館紫定盞托
4.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紫定梅瓶
以上器物,對比《格古要論》和我的藏品,我可以十分明確地得出結(jié)論,這些藏品確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紫定。由于沒有真正意義上紫定實物出現(xiàn),那些前輩、大佬提出紫定虛無論就可以理解了。
那么,這到底是為什么呢?紫定真的只是醬定嗎?古人真的不能區(qū)分紫色和醬色嗎?
早在《論語•陽貨》中就有“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也,惡利口之覆邦也”的說法,說明那時就有“紫”的存在了?!稘h書•王莽傳贊》也提到“紫色蛙聲,余分閏位”。另外,唐代蘇鶚在《杜陽雜編》中提到:“會昌元年,渤海貢紫瓷盆,容半斛。內(nèi)外通瑩,色純紫。厚半寸許,舉之若鴻毛。”說明唐代貢瓷已經(jīng)有紫色瓷器!蘇東坡有詩云:銀瓶瀉油浮蟻酒,紫碗鋪粟盤龍茶。”而號稱中國歷史上最大收藏家、明代嘉靖至萬歷年間人項子京在《歷代名瓷圖譜》中提到“爛紫晶澈,如熟葡萄,璀璨可愛”。熟葡萄?這不是紫色難道是醬色?
葉喆先生在《中國陶瓷史》中也提到:“20年前在黑龍江奈曼旗地方的遼大康元年(1075年)蕭德溫墓內(nèi)曾發(fā)現(xiàn)一件紫定碗,釉色近似紫葡萄,瑩澈奪目非凡,與普通人所謂的紫定或紅定迥然不同,因而轟動一時。正如明人項子京所形容?!边@明明說的就是紫色而非醬色!
近來我們從定窯和當陽峪窯也發(fā)現(xiàn)了很多紫色的瓷片。由以上記載和描述足可推測紫定的存在是無疑的。但為什么各位前輩和大佬還有紫定虛無論?世界各大名博物館的紫定藏品為什么不是真正地紫色確實有些醬色之嫌呢?
筆者經(jīng)過深入研究發(fā)現(xiàn),紫定的燒制工藝相當復雜,紫色的成器非常困難,且無法人為控制,各大博物館所陳列的紫定,其實是燒制不成功的紫定!換句話講,那些藏品是紫定燒制過程中的“次品”,從而誤導了世人和那些業(yè)界前輩、大佬。
其次,談談第二種,就是認為紫定是確實存在的,但論點、論據(jù)卻存在諸多欠缺。
這類觀點多出于網(wǎng)上關(guān)于紫定如何鑒定的文章。有的用現(xiàn)代顏色疊加形成色彩理論,來推斷紫定中紫色的形成;有的參照一些收藏人士手中所謂的“紫定瓷片”,來描述紫定如何如何??v觀這些分析和推斷,一是對紫定的形成和觀感描述不準確;二是僅憑一些碎瓷片,也難以對紫定有整體的認知,即使有,也不乏主觀臆斷。
那么,真正的紫定是什么樣的呢?
器物名稱:北宋梅瓶(紫定)
尺寸:高33厘米,直徑13.9厘米
欣賞完精美絕倫的紫定瓶,該談談紫色的形成了。
關(guān)于紫色的呈色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事實上,仔細看放大鏡下的紫定表面,存在均勻的醬色和黑色兩相,且相當密集。
釉面醬色多于黑色,醬色中心含有紫色晶體,應該是鐵的斑花石。同時,清洗土沁后的釉面上布滿了金色和銀色的閃亮晶體,如星光一樣。清代許之衡在《飲流齋說瓷》中描述到:“紫黑之釉,滿現(xiàn)星點。”紫定表面均勻豐富的物相組成通過光的反射、干涉、衍射和散射等造成了呈色機理的復雜性,因此所謂的紫色并不是來源于釉面物相的單一發(fā)色,而是一個多顏色融合的光學視覺現(xiàn)象,并且這種呈色跟光線的強弱、光線的種類、觀察的角度以及陶瓷表面的曲率有關(guān)。紫定表面平整致密,觸摸起來像絲綢一樣滑潤,遠遠看去,發(fā)出柔和的金屬光澤。這種柔和的紫色釉面燒造難度大,人為控制的可能性也較小,這一點可能和宋代建窯的䂂變、龍泉窯的梅子青一樣,難以批量生產(chǎn),需要眾多因素的巧合,因此目前存量也少。 紫定的具體呈色還跟光強、光的成份、空氣濕度和表面曲率等有關(guān)系。
現(xiàn)在我們回過頭來看看存世量比較多的所謂“醬釉”瓷器。所有定窯醬色釉都含有醬黑兩相,且兩相極不均勻,有的黑色完全被醬色覆蓋,細小的閃亮晶體零星分布在表面,無法構(gòu)成均勻多顏色融合的紫色視覺現(xiàn)象,只是看到一塊塊醬色或黑色。相比之下,紫定就顯得彌足珍貴。紫色為歷代皇室所推崇,但燒造難度極大。葉喆民先生對一件紫定碗的出現(xiàn)用“轟動一時”來形容。
紫定的前身——唐代雙系罐
任何偉大的陶瓷藝術(shù)品,都是先民無數(shù)次實驗總結(jié)出來的。關(guān)于紫定的傳承問題我們在唐代邢窯中也發(fā)現(xiàn)了物證,只是不太完美。唐代邢窯燒造的紫釉(邢窯博物館)基本已具備了紫色的呈色條件,只是黑、醬兩相間隔較大,分布不均,主要以斑花石中心的紫色晶體發(fā)色,完全按照紫釉形成條件燒制而成,燒造溫度相當高,然而沒有形成如紫定一般的均勻發(fā)色效果,但這些卻為宋代紫定的成功燒制奠定了基礎(chǔ)。
本人收藏的北宋小口短頸豐肩紫色梅瓶,為北宋紫定的存在,提供了無可辯駁的物證。
2015.8.28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