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官窯青瓷雙耳香鼎 現(xiàn)藏于日本靜嘉堂文庫
今天我介紹的是宋代名窯之一、也是中國陶瓷史上第一個真正由朝廷建立的官窯——南宋官窯。
官窯迷局
為什么說南宋官窯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由朝廷操辦的官窯?這要從官窯迷局說起。長期以來,我國陶瓷界對官窯的定義、有多少官窯、如何區(qū)分爭議不斷,至今都沒有一個準確的、令人信服的說法。我在《中國陶瓷文化略談(附一)御窯、官窯、貢窯和民窯》中進行過簡單的講述,但是講得不夠深入和透徹,所以在講述南宋官窯之前,有必要對“官窯”進行一個梳理。
廣義上的“窯”,應該包括各類陶窯與瓷窯,而陶窯涵蓋器皿陶(如盆、缸)、殯葬陶(如陶俑、三彩)、建筑陶(如磚、瓦)等。我在《中國陶瓷文化略談(二~六)》中講到,從新石器時代后期開始到青銅時代的近萬年歷史長河中,陶器在人類文明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根據(jù)遠古歷史傳說,還處在原始社會的中華民族祖先——黃帝,他的管理機構(gòu)里,就設(shè)有一個官銜——“陶正”?!秴问洗呵铩肪硎摺翱な亍敝杏涊d:“奚仲作車,蒼頡作書,后稷作稼,皋陶作刑,昆吾作陶,夏鯀作城,此六人者所作當矣”。昆吾,古代中國傳說中的人物,黃帝時期的陶正,相傳其為陶器的發(fā)明者,專門負責制作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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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卷十七中記載“昆吾作陶”
三皇五帝中的舜,生于姚墟,辛勤耕稼于歷山(今山東鄄城),漁獵于雷澤(今山東菏澤),在黃河之濱燒制陶器,在壽丘(今山東曲阜)制作日用雜品,在頓丘(今河南??h)、負夏(今山東兗州)一帶經(jīng)商做生意。因品德高尚,在民間威望大,堯帝把帝位禪讓給舜。舜在黃河之濱制作陶器源自《呂氏春秋》卷十四中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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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卷十四記載:“舜耕於歷山,陶於河濱,釣於雷澤,天下說之,秀士從之”
進入奴隸社會,統(tǒng)治階級依然保留“陶正”這一官銜?!洞呵镒髠鳌肪砣杏涊d:“昔虞閼父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我先王賴其利器用也,與其神明之后也,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以備三恪?!庇蓍懜讣炊舾福吹牡?2代世孫,他在商朝末年(約公元前1051年左右)投附了周國,擔任陶正一職,他制陶的技藝極為精湛,深得周文王姬昌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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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 左丘明《《春秋左傳注疏》卷三十六中記載:“昔虞閼父為周陶正,以服事我先王”
相似的內(nèi)容在司馬遷《史記》中也有記載:舜的后人,一直傳承著制陶技術(shù),歷朝歷代深得最高統(tǒng)治者的青睞,為最高統(tǒng)治者制作尊貴的陶器,遏父被封為周朝的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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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 司馬遷《史記》卷四“周本紀”中記載:“帝舜後遏父為周武王陶正,武王賴其器用”
在奴隸社會末、封建社會初期,陶器的制作依然受到統(tǒng)治者的重視。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秦陵兵馬俑,具體我在《中國陶瓷文化略談(六)》中講過,建立一支幾萬人規(guī)模的陶質(zhì)軍隊,如果不傾全國之力是無法完成的。也就是說,秦陵兵馬俑一定是統(tǒng)治朝廷的官方所為。到唐宋時期,朝廷一般都會設(shè)置一些機構(gòu),專門負責陶質(zhì)生產(chǎn)資料或生活器具的制作與管理,如《宋史》卷一百六十五“職官五”中記載,朝廷在將作監(jiān)設(shè)置了“窯務”這個機構(gòu),負責磚瓦燒制、修繕和陶瓷瓦罐供應等業(yè),但沒見到哪個朝廷專門設(shè)置具體的陶窯。
由此可見,廣義上的制陶官窯,從新石器后期到唐宋時期,就一直存在??墒牵覀兲沾山缢Q謂的官窯,并不是這些廣義上的官窯,而是指狹義上的官窯——即由朝廷或官府出資興建的、產(chǎn)品流向由朝廷或官府控制的、專門生產(chǎn)陶瓷器的窯場。所以,本文后面所涉及的“官窯”,都特指狹義上的官窯。
瓷器自東漢誕生到唐代中期這六百多年的時間里,一直沒有見到關(guān)于“瓷器”文字記載。直到唐代中后期才開始出現(xiàn)關(guān)于“秘色瓷”的記載,如陸龜蒙的詩《秘色越器》等。那么,生產(chǎn)秘色瓷的越窯是不是官窯呢?我之前的文章《中國瓷器的先驅(qū)——千年越窯》講過,秘色瓷屬于南方割據(jù)政權(quán)進貢中央朝廷的貢瓷。越王錢氏政權(quán)為了討好朝廷求得偏安,不惜動用南越全國之力大量燒造優(yōu)質(zhì)青瓷——秘色瓷以進貢中央朝廷,直到北宋初期錢氏政權(quán)歸順為止。這期間錢氏政權(quán)雖一度主導越窯生產(chǎn),但越王與越窯的關(guān)系只是一種官府訂購生產(chǎn)的關(guān)系,況且錢氏政權(quán)只是一個地方割據(jù)政權(quán)。所以越窯談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官窯。
現(xiàn)代考古也出土了一些帶有“官”字款的唐代中晚期、五代時期瓷器實物,如邢窯、定窯“官”字款瓷器。那么這些窯算不算官窯呢?我之前的文章《中華白瓷的鼻祖——邢窯》、《中華白瓷的拐點——定窯》曾對此有比較詳細的講述,這里不再重復。簡單說就是這些帶有“官”字款的瓷器,是官府從邢窯或定窯訂制的瓷器,窯場在燒制過程中,為了與民用瓷相區(qū)別,在這些官用瓷上寫“官”字以作標記。所以“官”字款瓷器是一種瓷窯在生產(chǎn)時針對不同客戶定制產(chǎn)品的分類方式,并不代表生產(chǎn)過“官”字款瓷器的窯就是官窯。
到宋朝,開始出現(xiàn)專門關(guān)于“官窯”的文字記載。最早明確記載官窯的是南宋人葉寘所著的《坦齋筆衡》和顧文薦所著的《負暄雜錄》,但這兩本書均已遺失。元末明初文學家、史學家陶宗儀在編撰《輟耕錄》(也叫《南村輟耕錄》)和《說郛》時,將葉寘、顧文薦這兩本書的主要內(nèi)容分別收錄其中,使兩人講述窯器的文字得以保存下來。葉寘、顧文薦兩人對窯器的講述,除個別用詞不一致外,幾乎完全一致,因《坦齋筆衡》是葉寘年輕時所作,而顧文薦比葉寘年紀小,應該確定是顧文薦抄葉寘的。由于原書已經(jīng)遺失,而《輟耕錄》和《說郛》在清代出現(xiàn)多個版本,收錄的內(nèi)容也經(jīng)過較大的刪改,有的版本已經(jīng)沒有了葉、顧兩人的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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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明初 陶宗儀著《輟耕錄》卷二十九中記載了南宋葉寘談窯器
葉寘在《垣齋筆衡》中的這段“窯器”,被業(yè)界奉為存在“官窯”的最早文獻依據(jù),被各類研究、考古文章廣泛引用。這段文字的大意是:“陶器從舜時就有,夏、商、周三代后,直到秦、漢,才有了瓷器。如今出土的古陶器,質(zhì)地渾厚,不注意色澤。后來時興追求奢靡,認為金玉不稀奇而青睞銅器、瓷器,于是產(chǎn)生了秘色瓷器。有人說錢繆做吳越國王時,越州窯燒制的進貢用瓷器,臣子和百姓不許使用,所以稱作秘色瓷。唐代詩人陸龜蒙作詩贊道:‘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如向中霄盛沆瀣,共稽中散斗遺否。’從詩中可以看出,秘色瓷唐代已經(jīng)有,并非創(chuàng)始于錢繆。本朝以定窯白瓷有口芒,不好用,命令汝州燒造青瓷器,因此河北唐、鄧、耀州都開始生產(chǎn)青瓷了,其中以汝窯為最好。江南也有處州龍泉窯燒造青瓷,但是瓷質(zhì)比較粗厚。政和年間(公元1111年——1117年,顧文薦文中為“宣政間”1111年-1125年),京城汴梁自己建窯燒瓷,叫做官窯。靖康之變渡江到江南,邵成章主持管理宮廷后勤,管理機構(gòu)就叫邵局,沿襲故都汴京規(guī)制(顧文薦文中為“徽宗遺制”),在修內(nèi)司建窯燒造青瓷器,取名內(nèi)窯。內(nèi)窯制瓷用澄泥做模子(范模),工藝極其精雕細琢。出產(chǎn)的瓷器釉色瑩潤清澈,被視為珍品。后來在郊壇下又另立新窯,新窯比原來的內(nèi)窯大,但燒制的瓷器卻不如內(nèi)窯。其他如烏泥窯、余杭窯、續(xù)窯,都不能和內(nèi)窯比。那種舊越窯瓷器(秘色瓷)再也看不到了?!?/P>
葉寘的這段文字確實非常珍貴,信息量很大。根據(jù)此文記載,宋朝明確存在北宋官窯、南宋修內(nèi)司內(nèi)窯和郊壇下官窯。記載雖然很明確,但如今的陶瓷界對此爭議卻很大。爭議的焦點有兩方面,一是葉寘、顧文薦兩人的文字記載準確性到底有多大?二是北宋官窯、修內(nèi)司內(nèi)窯、郊壇下官窯到底是否存在?
先說說官窯是否存在問題。經(jīng)過1950年代發(fā)現(xiàn)郊壇下官窯、1996年發(fā)現(xiàn)修內(nèi)司內(nèi)窯(即南宋官窯,后文將細述)以及相應的考古研究證實,南宋修內(nèi)司內(nèi)窯、郊壇下官窯確實存在,葉寘、顧文薦關(guān)于南宋官窯的記載是有可信度的。正因為如此,業(yè)界一些專家、學者據(jù)此判斷,北宋官窯也一定存在,只不過原汴京(開封)地區(qū)現(xiàn)在已被埋入6米多深的黃河河床之下,無法尋找。不過,我對這個判斷持懷疑態(tài)度,我認為北宋官窯并不存在。相關(guān)理由我在《中國瓷器的巔峰——汝窯》一文已經(jīng)闡述清楚,主要理由是:北宋朝廷除宋徽宗個人喜好外并不青睞瓷器、正史沒有明確記載、汴京沒有設(shè)置大型瓷窯的條件、葉寘距離政和年間時間久遠無法清晰等。我認為所謂的北宋官窯,最多不過是宋徽宗為滿足個人愛好而在汴京設(shè)置的小作坊而已。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汝窯是官窯,甚至汝窯就是北宋官窯,我對此堅決反對。理由我也在《中國瓷器的巔峰——汝窯》一文也已經(jīng)闡述,這里不作羅列,僅舉一例:南宋人周密所著記載南宋宮廷遺事的《武林舊事》中,在卷二“挑菜節(jié)”、“賞花”章節(jié)記載了皇帝賞給嬪妃宮女“官窯”瓷器作為獎賞,而卷九“高宗幸張府”章節(jié)記載了朝廷重臣張俊敬獻皇帝趙構(gòu)十六件“汝窯”瓷器!這充分說明:汝窯是汝窯、官窯是官窯,兩者不可混淆。而且還說明汝窯比官窯貴重!事實上,汝窯和越窯一樣,只是接受過朝廷訂單,屬于“供御揀退方許出賣”的買賣關(guān)系。所以汝窯不是官窯,更不是葉寘、顧文薦記載的汴京官窯。
再來說說葉寘、顧文薦文字記載的準確性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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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陸心源撰《宋詩紀事補遺》八十一卷中記載的葉實簡介和他的詩詞
據(jù)清代陸心源在《宋詩紀事補遺》八十一卷記載:葉寘,字子真,號坦齋,池州青陽人,隱居在九華山以著書自娛自樂。在南宋末期,葉寘經(jīng)監(jiān)司統(tǒng)一選拔推薦做了迪功郎、池州簽判。宋朝的迪功郎是文官職37階,也是最低一級,相當于縣衙門里的文書。簽判是“簽書判官廳公事”的簡稱,掌諸案文移事務,官階也不高。按照陸心源記載,葉寘在宋朝(南宋)后期任池州簽判的時間應該在宋理宗或更晚些時候(1250年之后)。那么,葉寘的《坦齋筆衡》成書于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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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初陶宗儀著《說郛》(涵芬樓版)卷十八刊錄的《坦齋筆衡》中的“太學不出相”
雖然無明確的時間記載,但從《坦齋筆衡》中的另一個條目——“太學不出相”中的內(nèi)容,可以大概推斷出它的成書時間?!疤珜W不出相”條目有兩句話,一句話是“韓平原胄敗”,是指南宋崇拜岳飛、貶低秦檜的主戰(zhàn)宰相韓侂胄,于開禧三年(1207年)十一月三日被主和派暗殺這一事件,說明葉寘在寫《坦齋筆衡》時不會早于公元1208年;另一句是“所以,自中興以來六七十載”,說明葉寘在寫該書時,已經(jīng)是宋高宗中興之后六七十年,同樣支持不早于1208年。根據(jù)鄭建華先生在《關(guān)于修內(nèi)司官窯問題的思考》一文的分析,《坦齋筆衡》成書時間應該在公元1212年左右。因葉寘的另一部著作《愛日齋叢抄》里出現(xiàn)了咸淳年號,所以葉寘至晚在咸淳元年即1265年還活著。這說明《坦齋筆衡》應該是葉寘在青年時的著作。葉寘在寫《坦齋筆衡》時,距離北宋政和年間(1111-1117)或宣政年間(1111-1125)已有一百余年了,文字中關(guān)于南宋部分的記載比較清晰,可信度很高,而關(guān)于北宋部分卻比較模糊,有不少道聽途說、猜測甚至錯誤的成分。關(guān)于顧文薦《負暄雜錄》成書時間問題,據(jù)鄭建華先生考證,因書中“金石毒”一條提到的宋理宗景定庚申年(1260年)是全書最晚的時間,顯然,其成書不會早于公元1260年。因此,顧文薦的《負暄雜錄》要比葉寘的《坦齋筆衡》晚幾十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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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托克托編《宋史》卷四百六十九 列傳第二百二十八 宦官四——邵成章
例如,關(guān)于邵成章和邵局的記載,就可能因道聽途說而產(chǎn)生了錯誤,這個錯誤在如今陶瓷業(yè)界已經(jīng)廣為人知。據(jù)《宋史》卷四百六十九 列傳第二百二十八“宦官四”記載,邵成章是一位耿直有骨氣的忠誠太監(jiān),原來是宋欽宗的內(nèi)侍。1127年靖康之難時受命保護太子去和金國交涉,太子被擄去北方,他留在汴京。宋高宗趙構(gòu)在南京(商丘)即位時,邵成章受命追隨而來,在揚州服侍宋高宗。后來遇到軍情而大臣黃潛善、汪伯彥知情不報、欺君罔上,邵成章上書皇上歷陳黃、汪二人誤國之罪,惹得皇上不高興,被除名去做了南雄州編管。侍御史馬伸對皇上諫言:"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邵成章因上書獲罪,皇上難道要堵塞言路?"時間一久,皇上思念成章忠心耿直,想招他回來,但隨從都不喜歡,就給皇上說壞話:“邵成章來了,陛下就沒有快樂了?!庇谑蔷妥屔鄢烧轮共接诤橹荩ìF(xiàn)河南輝縣)。金國人到洪州,聽說成章名望,想請成章出山,說:“知道您忠誠正直,如果能服侍金國皇帝的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背烧聸]有答應,金人威脅他也沒有答應,軟硬不吃。金人說曰:"您真是一個忠臣,我們不忍心殺你。"放下金帛走了。邵成章根本沒有隨宋高宗南渡?!端问贰返倪@段記載表明,葉寘和顧文薦關(guān)于邵成章這部分是錯誤的。相似的內(nèi)容在南宋人熊克所著《中興小紀》卷三中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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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陸友仁著《研北雜志》卷上記載的“邵局”,是指內(nèi)侍邵諤奉命設(shè)立的渾天儀制造機構(gòu)
據(jù)元代書法家陸友仁著《研北雜志》記載,南宋紹興年間,宰相秦檜為彰顯示太平盛世,命內(nèi)侍邵諤帶領(lǐng)百余工匠大修禮樂,人們叫它邵局。邵諤帶領(lǐng)工匠制造渾天儀一事,分別在《宋史》卷四十八志第一“天文一”、《宋史》卷八十一志第三十四律曆十四、南宋熊克著《中興小紀》、南宋李心傳著《建炎以來朝野雜記》甲集卷四等文字記載為佐證,可見屬實。所以,“邵局”是存在的,但僅與邵諤和邵諤主持制造渾天儀有關(guān),而與邵成章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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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托克托編《宋史》卷八十一志第三十四律曆十四記載邵諤奉命制造“渾天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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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托克托編《宋史》卷八十一志第三十四律曆十四中記載邵諤制造渾天儀的成就
另外,查遍宋史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邵諤與瓷窯直接相關(guān)。由此可見,葉寘和顧文薦關(guān)于邵局的記載也是不準確的。究其原因,不外乎年代久遠道聽途說、以訛傳訛所致。
顧文薦在抄葉寘文字時,似乎感覺到原文有不妥的地方,把“政和間”改成了“宣政間”,將公元1111—1117年的時間段擴大到了1111—1125年,時間范圍從6年擴大到14年;把“襲故京遺制置窯于修內(nèi)司”改成“襲徽宗遺制置窯于修內(nèi)司”。時間范圍擴大好理解,一定是認為葉寘的時間可能搞錯了?!耙u徽宗遺制“與“襲故京遺制”相比,卻大有內(nèi)涵,我在后一節(jié)將講到。
那么,葉、顧二人關(guān)于比“邵成章”、“邵局”更早的“汴京官窯”(即北宋官窯)記載會不會也出錯呢?因除葉、顧二人(其中一人為抄襲)的記載外,沒有任何其他宋朝史料來佐證北宋官窯,我認為僅憑葉、顧二人關(guān)于“汴京官窯”的單一記載,難以為據(jù)。我在《中國瓷器的巔峰——汝窯》中做過推測,由于宋徽宗個人的喜好,朝廷在京城或皇宮專門可能為宋徽宗設(shè)立過一個制作瓷器的小作坊(小御窯),而坊間道聽途說、以訛傳訛把它說成是“汴京官窯”。當然,推測總歸是推測,在有確鑿證據(jù)證明確實存在汴京官窯之后,我就會改變這個推測。
根據(jù)以上梳理,“官窯迷局”也似乎撥云開霧:北宋汝窯不是官窯,北宋官窯是否存在證據(jù)不足。因此,南宋官窯就成了中國瓷器史上第一個真正由朝廷操辦的官窯。
南宋官窯概述
宋欽宗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金國軍隊在圍困多日之后,攻破了北宋首都——汴京,北宋滅亡,史稱“靖康之難”。有多種正、野史料記載了靖康之難中金人對汴京的破壞和宋人朝野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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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 丁特起著《靖康紀聞》記載了靖康之難時汴京朝野的慘狀
據(jù)北宋末太學生丁特起所著的筆記《靖康紀聞》(又名《孤臣泣血錄》)記載,汴京軍民雖合力抗敵,也沒能阻止金軍破城。城破時,諸路金軍縱火燒了各個城門、新城里居民居宅、王公大宅,劫掠殺擄,火光亙天,達旦不滅,百姓哭聲震動天地……士庶號慟,皇上亦為之掩泣……舊城外新城里金人漸次下城,擄掠城中,兇豪小人導引金人,于坊巷劫掠,放火大擾,人們遷徙入角門內(nèi),由汴河凍冰上過,所過既多,踐履冰陷,溺及棄擲小兒不可勝計。亦有全家入井自縊者,亦有赴火死者。是日,日色如丹,煙焰中如有二日相斗之狀,眾目相視,莫能辨別。昔日繁華的都城,此時已是人間地獄。
當時還處在奴隸制的金國,在攻入富足的汴京之后,野蠻地肆意燒殺掠奪,給大宋造成巨大破壞。綜合各類史料:金軍入城后,武力搜刮北宋朝廷、商人、百姓的黃金、白銀,要求城內(nèi)“一應店肆居宅蓄收金銀之人,并盡納官”,并“拘交引、質(zhì)庫、金銀彩帛鋪,家至戶到推認拘籍”,商鋪、銀鋪紛紛破產(chǎn)。金軍還搜抓京城的手工工匠,如內(nèi)臣諸局待詔,手藝染行戶,少府監(jiān)、將作監(jiān)、文思院等處人匠,木匠、竹瓦泥匠、石匠、鞍作、玉匠、金銀匠、軍器監(jiān)工匠等,被拘刮凈盡送往金國,工商業(yè)造成毀滅性摧殘。 金國崇拜中原文明,認為凡是宋朝的都是好的,他們將所有皇宮的儀仗法物祭器、宮廷禮儀器具全部掠走,并進國子監(jiān)拿走藏書,還索取教坊樂人、琵琶、吹笙、彈箏等,帶往金國,供女真貴族取樂、享用。汴京文物典籍被劫掠,教育被破壞,百戲被摧殘,文化遭到空前劫難。當然,災難深重的仍是老百姓。金兵大量屠殺無辜平民,把人視同豬狗,“所過皆殘破,其所得漢人,并削發(fā),使控馬荷擔;得婦女,好者掠去,老丑者殺之”。汴京城內(nèi)餓殍遍地,竟食人肉,“街巷有病氣未絕者,俄頃已被剔剝,雜諸牛馬肉賣之”。大量被俘漢人成為金軍的奴隸,在耳朵上刺字,押往云中(今山西大同),作為奴隸出賣。汴京周邊方圓幾百里都慘遭屠戮,“殺人如割麻,臭聞數(shù)百里。以故大疫,死者過半”。
為斷大宋皇族血脈,金軍在撤離汴京時擄走宋徽宗、宋欽宗二帝及后妃、宗室、大臣及大批婦女等,朝廷上下為之一空, “二百年府庫蓄積”蕩然無存。當然,也有僥幸逃脫的,那就是宋徽宗的第九子、宋欽宗同父異母的弟弟——康王趙構(gòu)——也就是南宋開國皇帝宋高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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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托克托編《宋史》卷二十四—卷三十二 宋高宗趙構(gòu)本紀
據(jù)《宋史》卷二十四——卷三十二“宋高宗本紀”記載,金軍圍困汴京的前夕,趙構(gòu)奉命帶大臣耿南仲一起去向金軍求和。途中,京城被圍,宋欽宗派人潛出京城,找到趙構(gòu),任命他為河北兵馬大元帥,令他火速募兵保衛(wèi)京師。趙構(gòu)利用朝廷號令輾轉(zhuǎn)河北、山東,會聚的各路軍馬已有近十萬,號稱百萬。但當他到濟州(今山東巨野)準備回師之時,汴京已經(jīng)陷落。一些在靖康之難中幸免的后妃(如廢妃孟氏)、大臣紛紛趕來投奔康王并勸康王自立朝廷,康王隨即從巨野出發(fā),來到北宋南京應天府(今商丘)。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五月一日,康王趙構(gòu)即帝位于應天府,稱宋高宗,改年號為建炎,成為南宋第一個皇帝。
《宋史》記載,南宋初年,在金軍的追擊下,宋高宗趙構(gòu)先后駐蹕南京(即商丘)、揚州、杭州、建康(江蘇南京)、平江(蘇州)、臨安(杭州)、明州、定海(鎮(zhèn)海)、臺州、溫州等地,甚至一度還浮舟海上,四處逃竄,以躲避金軍。直到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才往北到達越州,稍微穩(wěn)定,次年改年號為“紹興”,升越州為紹興府,第二年又搬回臨安。在這之后的幾年里,由于各地抗金將領(lǐng)們連年打勝仗、收復失地,抗金形勢趨于好轉(zhuǎn),宋高宗信心有了提升,又駐蹕建康,與金國形成對峙的相對穩(wěn)定局面。應該說,宋高宗的本意,一直是想與金國議和,根本沒有和金國拼命抗爭之意,只要理解這點,就好理解為什么宋高宗一旦對金國取得一點勝利,就會停止乘勝追擊,將議和提上議事日程。在紹興八年(公元1138年),宋金終于議和成功,劃秦嶺、淮河而治,宋金戰(zhàn)事暫時告一段落,宋高宗從建康返回,正式定都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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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二十三 欽宗本紀 記載金軍擄走了所有皇宮的一切,包括祭器
經(jīng)過靖康之難,金國已經(jīng)擄走了皇宮里包括祭器在內(nèi)的所有一切,又經(jīng)過將近十二年流離奔波的逃亡歲月,待議和成功、戰(zhàn)事告一段落、正式定都臨安之時,宋高宗的皇宮已經(jīng)一無所有。此時,朝廷對瓷器的需求量很大,除了滿足宮廷日常用度,還需要大量的祭祀禮器。
祭祀天地之禮早在夏王朝開始,就已經(jīng)成為歷朝歷代統(tǒng)治者最重要的禮儀而受到皇帝的高度重視,是我國古代國家宗教的一種形式,當然也是整個國家的頭等大事。從漢朝開始,定下了都城南郊祭天、北郊祭地的祭祀格局,就像如今北京的天壇在南、地壇在北一樣。祭祀天地一般每年都會舉行,但南郊祭天大禮是每三年的冬至日舉行一次,北郊祭地大禮是每三年的夏至日舉行一次,祭祀對象是包括昊天上帝、皇地祗、太祖位在內(nèi)的所有天地諸神和祖先,祈求風調(diào)雨順、福佑豐年、國泰民安,祭祀形式隆重而繁瑣。所以,無論對于流離失所十多年之后才獲得安定的南宋朝廷來說,還是對于不惜以進貢等手段向金國求和的宋高宗本人來說,在實現(xiàn)了來自不易的和平之后,祭祀天地都具有極其重要的特殊意義。事實上,宋高宗非常重視祭祀活動,根據(jù)《宋史》記載,南宋朝廷按期舉辦過很多次重大的祭祀活動,即使在金兵的追擊下輾轉(zhuǎn)遷徙過程中也不敢有所偏廢,只不過條件不好時采用權(quán)宜之計。途中好不容易從各州府收集一些祭器,由于金兵追來又“盡皆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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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托克托著《宋史》卷三十 本紀三十 高宗七:紹興十三年二月甲子制郊廟社稷祭器
祭祀活動中所需要的祭器如何得到呢?在當時的條件下,自力更生是最好的手段。據(jù)《宋史》卷三十”高宗七“中記載,紹興十三年(公元1143年)二月甲子,朝廷開始制造郊廟社稷祭器。用什么材料制作呢?據(jù)南宋潛說友著《咸淳臨安志》卷三記載,紹興十三年(公元1143年)郊壇祭祀時,“祭器應用銅玉者, 權(quán)以陶木”,并為這次祭祀制作了祭器9205件,準備的儀仗有2220人。由于南宋朝廷當時財力薄弱、貴重材料稀缺,用傳統(tǒng)的玉、金、銀、青銅材料肯定不現(xiàn)實,無法重鑄北宋朝廷被掠奪損毀的銅玉禮器,出于節(jié)儉考慮,聰明的南宋朝廷想到了用陶瓷和竹木器暫時代替翠玉金銀青銅器,待有條件時再用貴重材料逐步取代竹木器。當然,陶瓷祭器并不是南宋原創(chuàng),從北宋中后期就已經(jīng)有所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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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潛說友著《咸淳臨安志》卷三:紹興十三年郊壇祭祀時,“祭器應用銅玉者, 權(quán)以陶木”
那么,陶瓷祭器在哪里制造呢?據(jù)南宋朝廷禮部太常寺纂修的《中興禮書》卷五十九“明堂祭器”記載,在南宋初期20多年的時間里,朝廷曾在越州(今紹興)、余姚、平江(今蘇州)、臨安府等地選擇瓷窯生產(chǎn)祭祀用瓷。這也是在一些古越窯窯址竟然出現(xiàn)與南宋同時期的汝濁釉瓷器遺存的原因。紹興十四年(1144年)后,由“禮器局”負責制造祭祀陶瓷禮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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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禮部太常寺纂修《中興禮書》卷五十九“明堂祭器”記載了陶瓷祭器燒制地方
禮器局?據(jù)《宋史》卷二十一“宋徽宗本紀”記載,宋徽宗政和二年(1112年)7月設(shè)置“禮制局”,負責研究、討論古今宮室、車服、器用、冠昏、喪祭沿革制度,設(shè)有詳議官,但在宣和二年(1120年)撤銷。禮器局不像北宋時禮制局建制的延續(xù),顯然是為代替原由越州、余姚、平江、臨安府等地生產(chǎn)祭器而新設(shè)的一個機構(gò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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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中興禮書》卷九“郊廟祭器”記載了祭祀禮器經(jīng)段拂、王鈇討論式樣后,由王晉錫負責制作,出現(xiàn)新機構(gòu)“禮器局”
為什么在古越窯之鄉(xiāng),還要新設(shè)禮器局來生產(chǎn)祭器?祭祀禮器必須參照古制進行,這是從北宋中后期傳下來的傳統(tǒng),很明顯,是宋高宗趙構(gòu)不滿意這些年由越州、余姚、平江、臨安府等地生產(chǎn)的祭器了。根據(jù)《中興禮書》卷九“郊廟祭器一”記載,紹興十四年(1144年)七月八日,宋高宗對宰執(zhí)官下達諭旨說,祭祀乃國家大事,所用祭器要相適宜,如郊壇祭天須用陶瓷祭器,宗廟祭器也當用祖先的式樣規(guī)制,你們可以訪求通曉禮器之人來做這件事。于是,尋找到了事中段拂、戶部侍郎王鈇、內(nèi)侍王晉錫三人,委以重任。禮器局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成的。禮器局的運作是段拂領(lǐng)銜,禮器由段拂、王鈇二人討論器樣、尺寸后,交王晉錫去把關(guān)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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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中興禮書》卷九“郊廟祭器”記載了禮器局負責祭器制造并頻繁出現(xiàn)
根據(jù)《中興禮書》卷九“郊廟祭器一”記載,禮器局自紹興十四年成立之后,十分忙碌,參照紹興十三年由秘書省修訂并頒發(fā)的《宣和博古圖》和一些收藏的古器物,全面改造南宋祭器。特別是紹興十六年前后,為郊壇大祭制造陶瓷祭器和其他材質(zhì)祭器忙得不亦樂乎,此時禮器局的主管是段拂,王晉錫只是一個臨時給祭器把關(guān)的內(nèi)侍。根據(jù)文獻和現(xiàn)代考古證明,禮器局在此時已經(jīng)在臨安皇城附近建立了陶瓷窯,專門燒制陶瓷祭器。上圖《中興禮書》卷九“郊廟祭器一”還記載了一條十分重要的信息:“紹興十六年三月八日,守給事中段拂的箚子,奏:臣聞記禮者曰:祭器未成不造燕器,凡家造祭器為先,蓋祭以事神,器以藏禮。奉祀宗廟,足以隆孝饗;寵錫勛勞,足以昭慶澤?!倍Y器局主管段拂在奏文中說:《禮記·王制》中講“祭器未成,不造燕器”,凡是造家用品都要以“祭器”為制度,以達到用“祭”來祭祀神靈、用“器”來承載禮制,奉祀宗廟,以引導天下孝道,按功勞賞賜,足以彰顯皇恩浩蕩。“錫”同“賜”字,是皇帝語言的傳統(tǒng)用法?!吨信d禮書》卷九、卷十記錄了紹興十五年、紹興十六年、紹興十九年進了三次包括陶瓷祭器在內(nèi)的大規(guī)模祭器制造,并且逐步按古制進行規(guī)制。段拂奏折中的這段話,蘊含了一個重大背景信息,那就是:禮器局為燒造祭器而設(shè)立的瓷窯,在祭器制造中出了大力,產(chǎn)能逐步提升,而祭器制造畢竟不是連續(xù)的,閑時還在制造燕器——即生活用器。但生活用器的制造,不能耽誤祭器的制造,即使制造生活用器,也要用祭器的禮制來規(guī)范,以示隆孝饗、錫勛勞、昭慶澤。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此時,禮器局設(shè)置的官窯已經(jīng)在燒造生活用品瓷器了——即:南宋內(nèi)窯的設(shè)立時間,在紹興十六年(1146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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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會要輯稿》方域二提到紹興九年——紹興十二年 王晉錫還是“提舉修內(nèi)司承受提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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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會要輯稿》方域二提到紹興十四年 王晉錫已是“提舉入內(nèi)內(nèi)侍省東頭供奉官”
說完禮器局,再來說說王晉錫。不少明清書籍和當代陶瓷界專家,把王晉錫說成是“修內(nèi)司官窯”的建造者和領(lǐng)導者,果真是這樣嗎?根據(jù)《宋會要輯稿》第一百八十七冊 “方域二”記載,從紹興九年(1139年)正月二十二日到紹興12年(1142年)十一月十四日這段時間,王晉錫還是“提舉修內(nèi)司承受提轄”,即掌管修內(nèi)司的領(lǐng)管,還在行使修內(nèi)司職責,如修繕崇政殿、文德殿、紫宸殿等,到了紹興十四年(1144年)七月八日,王晉錫已在“入內(nèi)內(nèi)侍省東頭供奉官、睿思殿祗候”任上,成了皇宮內(nèi)侍。這時候,禮器局、內(nèi)窯都還沒有設(sh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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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會要輯稿》禮一五記載王晉錫進言說有很多祭器不合舊制,皇上令王晉錫監(jiān)造
據(jù)《宋會要輯稿》第十六冊 “禮一五”記載,紹興十五年(1145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內(nèi)侍王晉錫(對高宗皇帝)說:“恭承處分,令宣押太常寺使臣王彥能等省記大禮朝享太廟合用禮器。今檢對御府《博古圖》指說畫到樣制,及未有樣制尊罍等五百九十六件、副,合行討論制造?!币馑际菍φ沼恫┕艌D》,祭器中竟然有五百九十六件套尊罍不合格!皇上認為王晉錫很懂尊罍等祭器,于是下令段拂、王鈇研究討論,讓王晉錫負責制造。從這些記載看出,王晉錫由修內(nèi)司提舉,到皇宮內(nèi)侍之后,幾次明確記載他去制作祭器,但并沒有改變內(nèi)侍身份,直到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宋高宗讓位去做太上皇,王晉錫才被孝宗調(diào)整去“提舉佑神觀,免奉朝請”為止。去看管佑神觀,還不用早朝奏請,可見是個清閑活,相當于提前退休。以上記載說明,王晉錫去制造祭器,只是個臨時性工作,他仍然還在內(nèi)侍的任上,他與內(nèi)窯的關(guān)系,相當于客串一個“技術(shù)指導”而已。
那么,制造禮器祭器的內(nèi)窯,建在了哪里呢?據(jù)葉寘《坦齋筆衡》:“置窯于修內(nèi)司,燒造青器,名曰內(nèi)窯”,內(nèi)窯就建在修內(nèi)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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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潛說友著《咸淳臨安志》 卷十四 記載了修內(nèi)司營在萬松嶺下,孝仁坊內(nèi)石頭橋
據(jù)南宋潛說友著《咸淳臨安志》 卷十四所記載,南宋咸淳四年(1268年)臨安行在的禁衛(wèi)兵中,修內(nèi)司營駐地有萬松嶺下和孝仁坊內(nèi)石頭橋兩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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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潛說友著《咸淳臨安志》 卷十 記載了青器窯在雄武營山上、圓壇左右
而潛說友在《咸淳臨安志》 卷十“三衙” 中記載了青器窯也有兩處,一處在雄武營山上,另一處在“圓壇”附近,圓壇即郊壇。這兩處正是南宋朝廷開辦的瓷窯,即官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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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8年南宋咸淳四年臨安志地圖,紅圈處標出了修內(nèi)司和郊壇的位置
一般來說,由于當時交通能力所限以及燒窯的勞動力主要來源是修內(nèi)司營的士兵,所以,“修內(nèi)司內(nèi)窯”應該離修內(nèi)司所在地或修內(nèi)司營所在地不遠。從上圖所標的位置來看,咸淳四年的修內(nèi)司(右邊紅圈處)離大內(nèi)皇城不遠。在當時擁擠的臨安都城,離皇城根這么近的地方,屬于“寸土寸金”之地,朝廷不會在如此近的地方設(shè)置多座既耗費大量燃料、又容易引起火災的陶瓷窯,所以我判斷,所謂“雄武營山青器窯”,就是“修內(nèi)司內(nèi)窯”。這就是葉寘、顧文薦所描述的“襲故京遺制,置窯于‘修內(nèi)司’,造青器,名內(nèi)窯”。
現(xiàn)在的陶瓷界專家、學者把葉寘所記載的“襲故京遺制”理解為“沿襲北宋官窯的模式(體制)”,專指瓷窯,這就大錯特錯了。根據(jù)上文分析,朝廷(禮器局)設(shè)置官窯的目的,是由于平江、余杭、臨安和其他古越窯燒制出的祭器不合古代規(guī)制,宋高宗趙構(gòu)才下令段拂、王鈇、王晉錫等人專門指導燒制祭器的。而段拂也向皇上保證“祭器不成不造燕器”,全力保障祭器生產(chǎn)。祭器的設(shè)計、生產(chǎn)要嚴格按照《宣和博古圖》進行,尺寸、樣式都必須嚴格遵照“故京遺制”。而作為一個瓷窯,僅生產(chǎn)祭器是很浪費的,內(nèi)窯在不生產(chǎn)祭器時也生產(chǎn)燕器(生活用器),同時上文也提到,燕器的生產(chǎn)也要按照祭器的樣式進行,以達到用“器”來承載禮制、引導天下孝道的目的。這就是“襲故京遺制”的真實含義。
與葉寘的“襲故京遺制”相比較,顧文薦在文章中改成“襲徽宗遺制“就要準確得多,也更能說明所謂的“遺制”是“按照《宣和博古圖》的規(guī)制”的意思,而不是什么“北宋官窯”?!缎筒┕艌D》是宋徽宗親自部署并校檢,由王黼在大觀初年(1107年)開始編纂,成書于宣和五年(1123年)之后。該書有三十卷,著錄了當時皇宮在宣和殿所藏—自商代至唐代的古代青銅器,分鼎、尊、罍、彝、舟、卣、瓶、壺、爵、斝、觶、敦、簠、毀、鬲、鍑 及盤、匜、鐘磬及錞于、雜器、鏡鑒等二十類839件。每類有總說,每器都摹繪圖象,勾勒銘文,并記錄器的尺寸、容量、重量等,有一些還附有考證。所繪器形準確,圖旁器名下注“依元樣制”,或“減小樣制”等以標明圖象的比例,按照“祭祀禮器規(guī)格檔案”的格式所列?!端膸烊珪偰俊吩u述《宣和博古圖》:“其書考證雖疏,而形模未失;音釋雖謬,而字畫俱存。讀者尚可因其所繪,以識三代鼎彝之制,款識之文,以重為之核訂。當時裒集之功亦不可沒。”可見,《宣和博古圖》已成為后世青銅禮器或陶瓷器制作的范書。史載宋高宗趙構(gòu)在逃亡途中,曾將隨身攜帶的《宣和博古圖》遺失,立即命人按照《宣和博古圖》的模式,重新考證并繪制博古圖,以指導祭祀禮器的制作。條件所限沒有青銅原料沒關(guān)系,可以用竹木陶瓷暫時替代,但祭祀禮器的形制規(guī)格不能走樣,必須依古制進行。在禮官的不懈努力下,終于在紹興十三年(1143年)二月及四月,太常寺重新頒布《宣和博古圖》,并以此為依據(jù),大規(guī)模改造祭祀禮器。所以,葉寘的“襲故京遺制”顯得非常籠統(tǒng)、寬泛、模糊,而顧文薦將它改成“襲徽宗遺制“可謂畫龍點睛之筆。
那么,如何按照傳統(tǒng)規(guī)制來生產(chǎn)呢?葉寘、顧文薦在記載中說的很清楚——“澄泥為范”。“范”即模子、隔板等,這是自古以來制作青銅器、錢幣的慣用技術(shù),能使產(chǎn)品嚴格控制在既定的樣式、尺寸之內(nèi),十分精準。只有這樣生產(chǎn)出來的祭器,才能滿足宋高宗的要求。同時,按照這種模式生產(chǎn)的生活用器,固然精美。這就是葉寘、顧文薦所說的“澄泥為范,極其精致,油色瑩徹,為世所珍”。
上圖左上紅圈處是另一處青器窯所在地——郊壇下官窯。據(jù)業(yè)界專家分析,郊壇下官窯設(shè)置于1204年左右,大概原因是內(nèi)窯離皇城太近,且大內(nèi)皇城有幾次嚴重火災,導致內(nèi)窯的規(guī)模在逐步縮減。葉寘寫《坦齋筆衡》時(成書于1212年左右),郊壇下官窯已經(jīng)設(shè)立,但內(nèi)窯直到1268年還在運轉(zhuǎn)。葉寘覺得新窯比內(nèi)窯大但不如內(nèi)窯好,所以他寫道:“后郊壇下別立新窯,比舊窯大不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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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趙彥衛(wèi)著《云麓漫鈔》卷十記載 臨安燒青瓷,要比越窯、龍泉窯好窯器
宋朝王室后裔、南宋人趙彥衛(wèi)在《云麓漫鈔》中對臨安新窯的記載,可以從側(cè)面佐證郊壇下官窯的設(shè)置。他說,青瓷器,都說出自李王,號稱秘色瓷,也有說出自越王錢氏王,如今處州龍溪燒的是粉青,越窯是艾色,從唐代陸龜蒙的《進越器詩》……可知唐代就有了,最近臨安也自己燒制青瓷,都要勝過這兩窯?!对坡绰n》成書于南宋開禧二年(1206年),趙彥衛(wèi)寫書在這此之前,這個時間與郊壇下官窯的設(shè)置時間大體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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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老虎洞遺址出土的陶質(zhì)祭器——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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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老虎洞窯遺址出土的祭器——尊,殘高12、口徑16cm
南宋祭器和北宋相比,從南渡之初的權(quán)宜充代,到禮器局的依禮規(guī)范,除了制度上更趨完善和數(shù)量上有所增加和固定外,種類并無根本變化。除了竹、木、銅、金、玉、石等質(zhì)地的祭器外,還有很多陶瓷質(zhì)祭器,如簠、簋、觚、豆(登)、尊、罄 等,其中尊有六尊——犧尊、象尊、著尊、壺尊、大尊、山尊;罄也有六罄——犧垂、象垂、著垂、壺罄、大垂、山垂。開始以陶質(zhì)為主,后來也有一些升級為瓷質(zhì),當然一些瓷質(zhì)祭器逐步變?yōu)榧漓?、生活兩用器。這些陶瓷質(zhì)祭器開始均由臨安附近的傳統(tǒng)瓷窯生產(chǎn),后來都轉(zhuǎn)變由禮器局設(shè)置的官窯直接生產(chǎn)。如上圖就是一件杭州老虎洞窯(即修內(nèi)司內(nèi)窯)遺址出土的器物——尊,雖然是一件復原的殘件,但依然可以看出,其造型優(yōu)美,薄胎厚釉,施粉青釉,釉面滋潤光滑,有鐵線開片,口部略有變形而呈橢圓形,外壁出戟,內(nèi)壁頸部有明顯泥條盤筑及輪修痕,造型與做工非一般純粹燒制生活用品的瓷窯可比。
為什么有修內(nèi)司內(nèi)窯,又要設(shè)立郊壇下官窯?他們是如何交替的?我根據(jù)相關(guān)史料判斷,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自高宗之后的孝宗開始,朝廷對祭祀已經(jīng)越來越不重視,祭祀的次數(shù)和規(guī)模在逐步減少,光宗有精神疾病,到寧宗嘉泰年間朝廷祭祀活動已經(jīng)近乎停止,作為以祭器生產(chǎn)為主業(yè)的內(nèi)窯,主業(yè)已接近荒廢,主要以生產(chǎn)生活用器為主,本末倒置了,這也就預示著對朝廷來說,修內(nèi)司內(nèi)窯已顯得無足輕重。但作為一個朝廷下設(shè)的官窯,依然有生產(chǎn)日用瓷器的任務,經(jīng)濟意義不可或缺。二是與南宋中期臨安府所發(fā)生的變故有關(guān),史載寧宗嘉泰年間(1201~1204年),臨安皇城發(fā)生了幾起大的火災,造成了極其慘重的后果,尤其是嘉泰四年(1204年)大火連修內(nèi)司都燒毀了。這樣在重建百官衙署時,肯定會更加注意防火安全的問題而把修內(nèi)司官窯移至城外——而郊壇一帶位干鳳凰山西南,離皇城大內(nèi)較遠,同時郊壇周圍又有一個民窯作為基礎(chǔ),是比較理想的遷徙地點,因此就把官窯逐步遷徙到此就順理成章了。從考古發(fā)掘也可以看出,郊壇下官窯沒有生產(chǎn)祭器的遺跡。葉寘在年輕時期,應該是兩窯并存的過渡時期,這個過渡期與葉寘《坦齋筆衡》推測成書時間1212年相距不遠。
修內(nèi)司內(nèi)窯、郊壇下官窯生產(chǎn)的燕器也就是生活用器,包括依古式樣規(guī)制的觚、簋、樽、鼎、香爐、花瓶等陳設(shè)用瓷,盤、碗、碟、杯、罐、盆、缽、執(zhí)壺等日常生活用瓷以及盒、洗、水盂等文房用瓷。兩座官窯生產(chǎn)的日常用器添補了朝廷用度,其中的精品迅速成為朝野上下的爭相收納的收藏品,比如《武林舊事》卷二”賞花“、”挑菜“條中提到的將官窯器作為獎賞宮女、下人的賞賜品。
德祐二年(1276年)2月4日,忽必烈的蒙元大軍攻占了南宋都城臨安,南宋隨即滅亡。臨安皇城被歸入元朝版圖之后,烏龜山郊壇下南宋官窯也壽終正寢。自紹興十六年(1146年)左右修內(nèi)司內(nèi)窯設(shè)立開始,嘉泰四年(1204年)左右郊壇下官窯設(shè)立,到南宋滅亡止,南宋官窯存續(xù)時間約為130年。從現(xiàn)場考古看,修內(nèi)司內(nèi)窯、郊壇下窯在元朝之后依然有延續(xù)生產(chǎn),不過這時已屬民窯性質(zhì),就不能稱之為官窯了。其中,修內(nèi)司內(nèi)窯所在地在元朝還生產(chǎn)“哥窯”或“哥哥洞窯”瓷器。
南宋官窯的發(fā)掘
自南宋滅亡之后,雖然郊壇下、修內(nèi)司兩窯還延續(xù)燒了一段時間,但隨著元代杭州臨安城區(qū)不斷往西北方向發(fā)展,到明代,郊壇下窯連同原來的修內(nèi)司窯一起,都成了遠離城區(qū)的荒涼之地。昔日熱火朝天的爐窯繁忙之地,不久之后就變成了丘陵、墳地和森林,直至地面遺跡消失殆盡。
進入1920年代,在陳萬里等專家的倡導下,田野考古傳入我國,杭州南宋郊壇下官窯遺址是當時最早發(fā)現(xiàn)的古窯址之一。1930年,日本小笠原彰真受大谷光瑞派遣,在杭州烏龜山南麓發(fā)現(xiàn)南宋郊壇下官窯遺址,并采集了大量瓷片標本。時任日本駐杭州總領(lǐng)事米內(nèi)山庸夫等人開始根據(jù)文獻對南宋官窯進行多次實地勘察,并采集大量瓷片和窯具。中國當局得知情況后即派我國古陶瓷專家周仁前往實地考察研究,周仁在多次考察后寫出了發(fā)掘報告并指出“烏龜山官窯可能是內(nèi)窯”。葉麟趾先生1934年也將南宋官窯列入他的著作《古今中外陶瓷匯編》。1937年兼法學家和古陶瓷愛好者于一身的朱鴻達先生前往實地調(diào)查之后,出版了《修內(nèi)司官窯圖解》一書,認為烏龜山窯就是南宋官窯,從而引起轟動。此后,中外專家學者蜂擁而至,一時掀起南宋官窯考古熱潮,其中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還是米內(nèi)山庸夫。但當時還未進行科學發(fā)掘,研究成果還只停留在瓷片、窯具遺存等表象。
郊壇下官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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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 南宋官窯遺址
1956年、1980年、1985年,浙江省文物部門根據(jù)資料判斷和偶然發(fā)現(xiàn),對位于烏龜山下的郊壇下官窯遺址進行詳細的大規(guī)模發(fā)掘,終于搞清楚了郊壇下官窯的工場狀況,將從練泥、成型、修坯、上釉、晾干到素燒等一整套完整的工藝流程,和窯場遺址、出土遺存物一起,完整地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使現(xiàn)在的人們,能親眼目睹八、九百年前南宋郊壇下官窯的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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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遺址出土 南宋郊壇下官窯瓷器
修內(nèi)司官窯
應該說,郊壇下官窯遺址的尋找、發(fā)掘都是比較順利的,陶瓷界、考古界關(guān)于它的爭議也比較少。但是,修內(nèi)司官窯就不同了。與郊壇下官窯相比,修內(nèi)司官窯遺址尋找頗費周折,各方面的專家、學者不同意見頗多,爭議很激烈,至今尚存有一些爭議未解決。
1930年代往后半個多世紀以來,中外專家前往鳳凰山下訪古絡(luò)繹不絕,但確切的窯址并未發(fā)現(xiàn)。大多學者僅奔“南宋官窯”慕名而來,分不清哪是郊壇下官窯、哪是修內(nèi)司官窯,概念模棱兩可 。例如,日本人米內(nèi)山庸夫等,既到郊壇下遺址采集很多瓷片,也到鳳凰山窯址采集很多瓷片,自以為找到了修內(nèi)司窯遺址,在世界上極有影響的雜志、報刊發(fā)表,影響面很廣,但仔細研究米內(nèi)山庸夫采集的這些瓷片,有青瓷、白瓷、青白瓷和黑瓷等多種多樣,其中青瓷又以龍泉窯為最多。很顯然,從米內(nèi)山庸夫文章所述,他拾到瓷片的地方,只是杭州丟棄廢瓷器碎片的城市遺址而不是窯址。《中國陶瓷史》中說:“似乎可以肯定, 米內(nèi)山庸夫采集到的標本、多數(shù)不是修內(nèi)司官窯的產(chǎn)品。因為沒有任何文獻資料說到修內(nèi)司官窯燒過白瓷、青白瓷和黑瓷,就是他采集的青瓷碎片似乎也不都是修內(nèi)司官窯標本” ?,F(xiàn)在知道米內(nèi)山庸夫搞錯了,但他的書、他的圖片、他的結(jié)論對世界各國專家影響深遠,我國的一些老專家也被他帶到溝里了。我國著名法學家、古陶瓷愛好者——朱鴻達先生,于1937年8月出版《修內(nèi)司官窯圖解》一書,誤把郊壇官窯遺址當成修內(nèi)司官窯遺址。該書影響很大,又一次對業(yè)界造成了誤導。陳萬里先生在1956年出版的《中國青瓷史略》中說:“關(guān)于修內(nèi)司窯在鳳凰山下這一點,三十年來經(jīng)過好些人調(diào)查,都不能證實它的窯址所在。又查鳳凰山下以及附近萬松嶺一帶,由于一部分在當時就是‘大內(nèi)’的地方,其中有定窯、龍泉窯,并且有黑釉的碎片,那是當時應用的物品。”
由于古代文獻記載少且含糊不清,探索中又長期沒有找到遺址,一些專家學者要么否定修內(nèi)司窯的存在,要么把官窯與“哥窯”混淆,使爭議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例如,有的專家以葉寘、顧文薦記載中存在明顯錯誤,判斷“修內(nèi)司”是官署,在官署設(shè)窯根本不可能。即使后來找到了窯址,這些專家也不承認,認為“內(nèi)窯”不是修內(nèi)司官窯,而是臨安窯,同時根據(jù)鳳凰山窯有元蒙文字,其出土器物特征與孔齊在《至正直記》中描述的特征相似,認為鳳凰山窯僅為哥哥洞窯。
其實,更大的混亂還是來源于紫禁城和故宮博物院。大家知道, 經(jīng)過元、明、清三朝二十多代帝王幾百年的搜集,到清末紫禁城留存有數(shù)量驚人、比較可靠的傳世精品瓷器,因此文物界、收藏界有這么一個傳統(tǒng),喜歡把宮中收藏的瓷器作為印證文獻記載證據(jù)和印證出土瓷器種類、年代、窯口的標準器。問題是,如果宮中對這些名貴瓷器甄別不清、分類不明,那對社會的影響將是很大的。事實上,這個問題一直存在。乾隆年間,紫禁城曾仿效北宋宋徽宗做法,將宮中收藏品著錄成《西清古鑒》、《西清續(xù)鑒》、《寧壽古鑒》、《石渠寶岌》等書,但書中確有汝窯鈞窯不分、哥窯官窯不分等現(xiàn)象,有的概念混淆,有的張冠李戴?,F(xiàn)代專家學者研究發(fā)現(xiàn),酷愛瓷器收藏達到癡迷程度的乾隆皇帝,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汝窯鈞窯不分、哥窯官窯不分者。乾隆皇帝寫了很多首關(guān)于宋代瓷器的詩,并讓人將詩刻他喜歡的傳世精品瓷器底部。對這些刻詩行為,業(yè)界褒貶不一,有人認為刻上皇帝的詩后,瓷器身價更高;更多人認為這種行為破壞了瓷器的完整性和器物本身的美感,加上乾隆寫詩的文采和水平都不高,整體顯得不倫不類、大煞風景。更大問題是從乾隆的詩可以看出,他把宋代官窯瓷器武斷地定為汝窯、鈞窯、哥窯、官窯、修內(nèi)司窯與郊壇下官窯六種,刻字時又把贊美這種瓷器的詩刻在了另一種瓷器上,張冠李戴,由此帶來混亂。
1925年故宮博物院成立時由清室善后委員會、1932年由故宮博物院院長馬衡,前后兩次組織對故宮文物進行清點、造冊。在這兩次點查報告中,有關(guān)宋代官窯瓷器的定名分類只有汝窯、鈞窯、哥窯、官窯四種。1935年,時任故宮博物院瓷器專門委員的郭葆昌先生,曾對乾隆御制詩進行了研究和輯錄。結(jié)合乾隆御制詩和其他文獻,郭葆昌先生又對宋代官窯瓷器進行了較為全面的鑒定。1936年郭先生任倫敦中國藝術(shù)國際展覽會籌備委員會瓷器專門委員時,他對參展瓷器進行了挑選與再鑒定工作,鑒定結(jié)果編成《參加倫教中國藝術(shù)國際展覽會出品圖說》一文公開刊出。郭先生在文章中又將宋代官窯鑒定為鈞窯、汝窯、哥窯、官窯、南宋官窯與郊壇下官窯六種,該文把一部分粉青、天青、月白釉瓷器鑒定為官窯——即北宋官窯器,把郊壇下官窯器中的另一部分粉青、月白釉者鑒定為修內(nèi)司官窯器,把部分修內(nèi)司官窯器鑒定為哥窯器,把汝窯(民窯)、鈞窯(金元之后)、哥窯(宋元之后的民窯)不加研究地定性為宋代官窯,如此張冠李戴明顯受了乾隆和乾隆詩的影響。當時很多專家對郭先生的劃分很有意見,例如陳萬里先生早在1943年就針對郭先生《圖說》中的鑒定發(fā)表過《故宮一部分古瓷鑒定之商榷》一文,質(zhì)疑郭先生定斷無依據(jù),指出郭先生對同一件瓷器一會兒是官窯、一會兒是哥窯,標準模糊不清,讓人云山霧罩、莫名其妙,十分好笑。但反對沒有效果,木已成舟。
由于長期“ 張冠李戴” ,導致瓷器特征和標準混亂,阻礙了修內(nèi)司官窯窯址的尋找發(fā)掘,還導致修內(nèi)司官窯器長期淹沒在”傳世哥窯器“中。
但是,峰回路轉(zhuǎn)出現(xiàn)在1996年。1996年9月,一場洪水意外地在杭州市上城區(qū)鳳凰山與九華山之間,一條長約700米狹長溪溝西端的一塊平地上,沖刷出了一處古窯窯址——老虎洞窯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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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
該遺址南距南宋臨安大內(nèi)皇城的北城墻不足百米,距郊壇下官窯約2.5 公里。同年10月杭州市文物考古所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考古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2座窯爐和作坊遺址,出土少量瓷片、素燒坯、窯具等。經(jīng)國家文物局批準, 1998年5—12月、1999年10月—2001年3月,杭州市文物考古所對該窯址進行兩次較大規(guī)模的考古發(fā)掘。除部分地層被有意保留以外,揭露了該窯址的全部文化層,實際發(fā)掘面積約2330平方米,發(fā)掘5X5探方86個。完整地清理出窯址范圍內(nèi)的各種遺跡,包括不同時代的龍窯窯爐3 座、小型饅頭窯4 座、作坊10座、澄泥池4座、轆轤基座坑12個、施釉用的釉料缸2口、開采原料的礦坑遺跡2 處,使我們可以較清楚地看到一個規(guī)模不大的窯場的組織形式和生產(chǎn)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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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出土的窯具
老虎洞窯址的發(fā)現(xiàn)和發(fā)掘,引起重大轟動。特別是對遺址清理出的窯具、瓷片進行復原后,結(jié)果更是令人興奮。
遺址根據(jù)不同時期地層共分4層:第一層是最早期的最底層,其遺存物比較雜亂,預示在北宋時期此地是一個人們生活過的地方。
第二層發(fā)現(xiàn)多處瓷片坑,這些坑是因瓷器不合格打碎后集中填埋的地方。經(jīng)碎瓷片復原了大量瓷器,既有碗、盤、杯、碟、洗、盞托、瓶、罐等日常用具,也有仿青銅禮器的爐、尊、觚、琮式瓶、供碗等祭祀禮器,禮器、祭器所占比例相當大,器型也很大,都使用裹足支釘燒法,相當講究。胎色以灰褐色和褐黑色為主,釉色有灰青或粉青為主,淡雅光潔,溫潤如玉,布滿開片,其中大開片多為長條狀。這層還出土了多種窯具。這分明就是一處既生產(chǎn)祭器、又生產(chǎn)燕器的南宋小型窯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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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鼎式爐,高13、口徑15、腹徑15.6cm?;液谔ポ^薄,施粉青釉,滋潤如玉
第三層出土的瓷片較少,經(jīng)復原器物有碗、盤、套盒、洗、瓶、尊式爐、花盆等日常用器,總體數(shù)量不大。與第二層比,禮器有但數(shù)量變得很少,做工略顯粗糙,多用墊圈支燒,少量高檔器仍用裹足支釘法,釉色、器物造型與第二層很接近。據(jù)分析,此層仍應為南宋層,似乎是郊壇下建立新窯后,此處繼續(xù)燒造留下的遺跡,只不過規(guī)模減小、技術(shù)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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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觚,高25、口徑15.3、底徑9.7cm。胎骨灰黑,施青灰釉,外壁釉面有黃斑和細碎紋,內(nèi)壁釉色均勻
第四層離地面最近,多處被葬墳挖墓破壞,比較混亂。沒有瓷片坑,但有瓷器作坊,出土器物有碗、盤、洗、瓶、爐、鳥食罐等,尤其以洗、爐等文具和陳設(shè)瓷為多。器形小,變化較大,應是日用品。胎多為褐色或黑褐色,胎質(zhì)較粗,胎體較厚,釉色較暗淡,以灰青、青泛黃為主,少量黃白,有開片,釉層薄但玻璃質(zhì)感強。以裹足支釘、裹足刮釉法為主。該地層中出土多件帶八思巴文“章記”或“張記”的窯具墊餅,可以確認是該時期的生產(chǎn)用具。八思巴文是蒙古文字,所以第四層的時期可以確定為元代,而且還可以初步認定是哥窯產(chǎn)品。比較有意思的是,這層還出土了唯一一件帶有“修內(nèi)司窯”銘文的青瓷蕩箍!因為是僅此一件,可能是遺落,也可能元代時某些挖掘,造成部分遺物串層。后經(jīng)專家對這件出土于元代地層的銘款為“修內(nèi)司窯”的青瓷蕩箍胎釉成分進行分析表明,蕩箍的胎、釉都落入了南宋層瓷片的成分范圍,說明該蕩箍實際上為南宋時期的產(chǎn)品,因此這件蕩箍應該被視為老虎洞窯就是南宋“修內(nèi)司官窯”的直接實物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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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址器物——帶有“修內(nèi)司窯置庚子年...匠師造記”刻銘青釉蕩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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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址元代地層出土的窯具支釘
2001年6月,我國文物界召開了“杭州老虎洞窯址考古發(fā)現(xiàn)專家論證會”,絕大多數(shù)與會專家學者根據(jù)現(xiàn)場發(fā)掘、文獻、世界各大博物館藏品比對分析,認為老虎洞窯就是文獻記載的修內(nèi)司官窯!更準確地說,老虎洞窯址的南宋地層應該就是“內(nèi)窯”!
老虎洞窯址發(fā)掘成就是令人振奮的,一些當年質(zhì)疑修內(nèi)司窯、內(nèi)窯是否存在的專家學者,大多轉(zhuǎn)向支持發(fā)掘結(jié)論。當然欣喜之余,業(yè)界也還存有一些爭議,例如內(nèi)窯不一定就是修內(nèi)司窯、第二層年代確定依據(jù)不足等,需要更為深入地探索研究。這也是少量專家學者對老虎洞窯就是修內(nèi)司窯持謹慎態(tài)度甚至質(zhì)疑的原因。
南宋官窯的特征和典型文獻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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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獸首環(huán)耳壺,高37、口徑13.5、底徑16.8cm。淺灰胎較厚,局部呈深灰色,通體施粉青釉或米黃釉,滋潤如玉,冰裂紋
綜合以上分析,對南宋官窯有以下六點判斷:
一、南宋官窯中,修內(nèi)司窯(內(nèi)窯)建立在先,郊壇下官窯建立在后。
二、建立修內(nèi)司窯(內(nèi)窯)的初衷,是為了按照《宣和博古圖》來改造、制作朝廷祭祀用的陶瓷禮器。燒窯勞動力主要來自兵營的士兵。
三、初期修內(nèi)司窯(內(nèi)窯)以生產(chǎn)祭器為主,在閑暇時段也生產(chǎn)燕器即生活用瓷器。隨著朝廷祭器的逐步完善,以及朝廷對祭祀重視程度下降,修內(nèi)司窯(內(nèi)窯)燕器生產(chǎn)量加大、祭器生產(chǎn)量逐步減少。燕器的器型也盡量遵循禮器古制。
四、修內(nèi)司窯(內(nèi)窯)由于祭器生產(chǎn)任務下降而變得重要性降低,同時由于距離皇宮太近,為防火需要,朝廷決定在郊壇下另立新窯。遷窯之初,新、舊兩窯還并行運轉(zhuǎn)了相當一段時間之后,內(nèi)窯才關(guān)停,這段時間,內(nèi)窯的生產(chǎn)數(shù)量在迅速減少、質(zhì)量也在下降。
五、郊壇下新窯以生產(chǎn)燕器為主,以生產(chǎn)祭器為輔。瓷器質(zhì)量稍有下降,但日用品器型豐富多彩。
六、南宋滅亡之后,兩窯的官窯性質(zhì)宣告終結(jié)。在元朝,修內(nèi)司窯(內(nèi)窯)所在位置又重新建立了一座民窯,生產(chǎn)生活用器,燒制方式和裝燒方法又有提升。按照文獻記載和出土的蒙文窯具,顯示元代建立的民窯應是著名的“哥窯”。哥窯生產(chǎn)的陳設(shè)用瓷,因制作精良、器形帶有濃重的祭器莊重風格而成為傳世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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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青釉梅瓶,高33.5、口徑6.2、上腹徑19.8、底徑9.5cm。外壁釉略厚于內(nèi)壁釉,冰裂紋稀疏,胎骨灰黑
基于以上幾點判斷,我們再來談南宋官窯特征,就心里有數(shù)了。由于祭器的生產(chǎn)有很大的時效性,必須在規(guī)定的時間完成任務以滿足祭祀的使用。在祭器的器型和胎釉方面,首先器型、尺寸必須嚴格按照《宣和博古圖》上的圖形和尺寸進行,所以在祭器毛坯成型時,要使用澄泥做的模子或隔板——即所謂的”范“;其次要保證釉色滿足祭祀的要求;對于胎的質(zhì)量,其重要性就沒有那么嚴格了。出窯后器型、釉色稍有不合格者,就會送到瓷片坑打碎填埋。所以,修內(nèi)司窯(內(nèi)窯)的瓷器一般都帶有器型規(guī)整古樸但胎質(zhì)不一定好的特點。正如朱伯謙先生指出,器形大,造型豐富,器類超出了從傳世品獲得的對南宋官窯的認識,這是老虎洞窯發(fā)掘為我們提供的新認識。李知宴先生也認為,老虎洞窯器物的胎質(zhì)并不佳,但器物很美觀,這是由于采用了特殊的加工工藝,因此其是美在工藝,美在人文價值,是南宋時杭州作為全國經(jīng)濟最發(fā)達地區(qū)的歷史產(chǎn)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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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鏤孔套瓶,高21.2、口5.8、底7.5cm。深灰胎,灰青乳濁釉,有細密紋線。瓶內(nèi)置膽式套瓶,腹刻蓮紋,中間以鏤孔纏枝花卉相連
一些業(yè)界專家學者是這么贊美南宋官窯青瓷器:以造型和釉色作為美化瓷器的藝術(shù)手段,展現(xiàn)出獨特的風姿神韻。它的器型敦厚端莊,線條柔和流暢,胎體薄而堅致,釉層厚而瑩澈;幽雅的色澤、如玉的質(zhì)感,達到了青瓷釉色之美的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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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樽式爐,高14.8、口徑19.5、底徑18.7cm。淺灰胎較厚,施薄灰青釉,有細密開片
那么,南宋之后的歷史文獻記載是如何看待南宋官窯的呢?
先來看看元代人。元代著名的吳中學人鄭元祐(1292-1364年)是元代山水大畫家黃公望的粉絲。鄭元祐欣賞著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九峰雪霽圖》《丹崖玉樹圖》《天池石壁圖》等氣勢磅礴不朽之作,為黃公望晚年那草籀筆意的工筆、雄秀蒼茫的氣韻所傾倒,興奮之余寫出《黃久子山水二首》,收錄于他的詩集《僑吳集》中。黃公望(1269-1354年),本名陸堅,字子久,號一峰,常熟縣人,元代畫家,早年過繼給永嘉府平陽縣(今浙江溫州平陽)黃姓人家為子,改姓黃,名公望,世人也稱他“黃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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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鄭元祐著《僑吳集》卷二“黃子久山水二首”
鄭元祐在詩中描繪了黃公望的創(chuàng)作思想、創(chuàng)作心境,把黃公望在畫作中融入宗教式探索——內(nèi)境山水之魂刻花得入木三分。詩中有一句“官窯器列八珍饌,博山爐焚三杰香”涉及到官窯,意思是在拜祭儀式中,使用官窯器盛貢品、使用博山爐焚香。可見,在元代文化人的觀念里,官窯器是最適合在莊重肅穆祭祀場合中使用的禮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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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套爐,高13.2、口16.5、底16cm。雙層壁,胎體灰黑,釉青灰泛黃,鏤孔多被流釉填滿,內(nèi)壁有蚯蚓走泥紋
元代后期山東曲阜人孔齊(孔克齊),于兵荒馬亂之中游歷了很多地方,并將沿途所見所聞寫成一本雜聞集——《至正直記》(也叫《靜齋至正直記》)。《至正直記》的內(nèi)容包括當時政治、經(jīng)濟狀況,器物制作情況,以及文學、藝術(shù)成就和當時的人文社會習俗,是一部很有史料價值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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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孔齊著《至正寘記》卷四“窯器不足珍”
《至正直記》卷四中,收錄了孔齊在至正癸卯年(1363年)冬天寫的日記——窯器不足珍??R寫道:以前常常聽玩收藏的人說,千萬不要碰老的定窯官窯瓷器,這次我是親眼所見。在家時,表兄沈子成從余干回來,帶了兩個直徑一尺的景德鎮(zhèn)老舊御土窯器碟子,說是三十年前所造,它的胎質(zhì)與釉色屬于好的定窯器中的中等,而精通古器的人卻都分辨不出來(像老物品)。至正乙未年(1355年)冬天我在杭州時,買了哥哥洞窯器的一座香鼎,質(zhì)地細膩但確實是新的,而其釉色瑩潤像舊的,連懂得的人都有點糊涂了。會荊溪王德翁也說:‘最近市場上出現(xiàn)的哥哥窯瓷器絕對不是古官窯器,不得不小心辨別啊’。今天在慶元看見一只普通的青瓷菜盆,質(zhì)地雖粗糙,釉色也像舊窯,這只不過是大街上買的低檔物件,想一些辦法把它弄得細膩一點,再過些時日,就可以以假亂真地當老東西賣了。我終于知道定器官窯不能隨便玩(指收藏)。只有真正像美玉的東西,才值得收藏。今天記下這些,希望引以為戒。癸卯年冬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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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套爐,高13.2、口徑16.5、底徑16cm。雙層壁,胎體灰黑,通體釉,釉青灰泛黃,鏤孔多被流釉填滿,內(nèi)壁有蚯蚓走泥紋
孔齊的這篇日記實際上是想以親身經(jīng)歷告誡想收藏定器官窯的人,當前假貨很多,容易上當受騙。他遇到這些,與他所處的階層有關(guān)。從他這篇日記中,可以發(fā)現(xiàn)當時社會中的一些蛛絲馬跡——定器官窯已經(jīng)成為人們的收藏品,排序是定器在前、官窯在后,但以假亂真者多;哥哥洞窯瓷器和官窯瓷器很像,社會上常有以哥哥洞瓷器假冒官窯瓷器牟利;官窯香鼎是人們喜歡的收藏器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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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紙槌瓶,高18.3、口徑6.9、腹徑11.2、底徑6.8cm。薄胎厚釉,胎骨灰黑,施青灰釉,外壁釉厚1mm,釉面略有淺線開片,內(nèi)壁薄釉
元代末期詩人張昱的詩集——《可閑老人集》卷四中,有一首名為《安晚堂》的詩:有酒如澠不用謀,阿翁只合賦三休。鄉(xiāng)閭可杖容稱老,晚節(jié)能安自不憂。絲竹閑情信陶寫,起居惟適是溫柔。百年耆舊今誰在?且醉官窯大白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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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 張昱著《可閑老人集》卷四:安晚堂
張昱,字光弼,自號一笑居士,廬陵人。元末張昱跟隨左丞楊旺紥勒到江浙行省任職,官至左右司員外郎,行樞密院判官,楊旺紥勒死后看破紅塵、棄官隱居。元滅亡后,明太祖朱元璋召見張昱,看他這么老,就說“可閑矣”。于是張昱自己改名為可閑老人,從此閑云野鶴、放浪山水,終年八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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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碗,高7.4、口徑18.3、底徑7.2cm。灰青釉略泛黃,深灰胎較厚。墊燒,足端露胎處呈紫紅色
張昱在《安晚堂》中描述了他辭官之后輕松自如、安享晚年的愜意生活,最后以一問一答結(jié)尾:能在官場廝混終老的有幾個啊?哪里比得上我這用官窯大白碗大口喝醉來的痛快!他其實是在借用“官窯”兩字來表達對官場的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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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明初 曹昭著《格古要論》卷下 修內(nèi)司官窯
元末明初,曹昭在《格古要論》卷下中,對修內(nèi)司窯器的特征進行了描述:“宋內(nèi)修司燒者,土脈細潤,色青帶粉紅濃淡不一,有蟹爪紋、紫口鐵足,色好者與汝窯相類,有黑土者謂之烏泥窯,偽者皆龍泉燒者,無紋路”。《格古要論》早已成為收藏愛好者的“圣經(jīng)”,其“蟹爪紋”、“紫口鐵足”、“土脈細潤”等術(shù)語已成為收藏愛好者的“口頭禪”,不管懂不懂總要信口講講。但現(xiàn)在看來,其寥寥數(shù)語,難達其意,還有諸多不全面、不準確之處。幾十年之后,王佐重新修訂成《新增格古要論》時也沒有對此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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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生八牋》 遵生八牋 卷十四 《論官哥窯器》
對官窯瓷器特征描寫最詳盡、最精彩的,當屬明代高濂的著作——《遵生八箋》卷十四中的“論官哥窯器”。高濂,約生于嘉靖初年的錢塘(即杭州),生活于萬歷(1573-1620)年前后,明代著名戲曲作家、養(yǎng)生學家、藏書家,字深甫,號瑞南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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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象棋子,直徑4~4.3、厚1cm。土黃色胎,無釉,餅面模印陰文“馬”字
高濂《論官哥窯器》的大致意思:討論窯器必然要講到柴、汝、官、哥等窯......汝窯......以官窯較之,質(zhì)制滋潤。官窯的特征,大體與哥窯相同。釉色以粉青最好,淡白次之,油灰色最差。帶冰裂紋的,鱔血最好,梅花片墨紋次之,細碎紋最差。講到形制,有商庚鼎、純素鼎、蔥管空足沖耳乳爐、商貫耳弓壺,大獸面花紋周貫耳壺、漢耳環(huán)壺、父己尊、祖丁尊等,都是按照《宣和博古圖》上的圖樣做的祭祀呈貢品器物。一般人只要看到兩耳壺的樣子,不論外觀美丑,都指著它說:“茄袋瓶也”(即荷包瓶)。不清楚還有等短矮肥瘦無矩度之分,顯得俗不可耐。如果以上五類器物的制式,與敆姬壺一樣,做得特別接近古青銅器樣子的話,堪稱官窯中最好的了,豈能一律以“茄袋”來概括?還有,像蔥管腳鼎爐、環(huán)耳汝爐、小竹節(jié)云板腳爐、沖耳牛奶足小爐、戟耳彝爐、盤口束腰桶肚大爐、子一觚、立戈觚、周之小環(huán)觚、素觚、紙槌瓶、膽瓶、雙耳匙箸瓶、筆筒、筆格、元葵筆洗、桶樣大洗、甕肚盂缽、二種水中丞、二色雙桃水注、立瓜、臥瓜、臥茄水注、扁淺磬口囊盤、方印色池、四入角委角印色池、有紋圖書戟耳彝爐、小方蓍草瓶、小制漢壺、竹節(jié)段壁瓶等,所有這些都是官窯哥窯的上乘之作。桶爐、六棱瓶、盤口紙槌瓶、大蓍草瓶、鼓爐、菱花壁瓶、多嘴花罐、肥腹?jié)h壺、大碗、中碗、茶盞、茶托、茶洗、提包茶壺、六棱酒壺、瓜壺、蓮子壺、方圓八角酒甕、酒杯、各制勸杯、大小圓碟、河西碟、荷葉盤淺碟、桶子箍碟、滌環(huán)小池、中大酒海、方圓花盆、菖蒲盆底、龜背滌環(huán)六角長盆、觀音彌勒、洞賓神像、雞頭罐、渣斗、圓硯、箸搠、二色文篆隸書象棋子、齊箸小碟、螭虎鎮(zhèn)紙等,都是兩窯的中等之作。同時,像大雙耳高瓶、徑尺大盤、夾底骰盆、大撞梅花瓣春勝合、棋子罐、大扁獸耳彝敦、鳥食罐、編籠小花瓶、大小平口藥壇、眼藥各制小罐、肥皂罐、中果盒子、蟋蟀盆、內(nèi)中事伴、佛前供水碗、束腰六腳小架、各色酒案盤碟等,都是兩窯的下等品。要知道古人的想法,都是考慮得很周全的,我只是做個簡單講解。兩窯的瓷器多種多樣,很難一一列舉,列出來的只是一些常見的品種。所謂官窯,是在宋代(南宋)修內(nèi)司里燒的,是官府制作,窯建在杭州鳳凰山下,它的瓷土紫色,所以器足呈鐵色,詩云紫口鐵足。紫口,就是器口往上仰,釉汁往下流,器口沿比器身釉薄,所以器口沿稍微露出紫色痕跡。哪一種器足最珍貴?唯有鐵足,其他地方的瓷土做不出來!哥窯燒于民窯,也在同一地方挖取瓷土。官窯器的隱紋像蟹爪,哥窯器的隱紋像魚子。可哥窯的釉料不如官窯好。兩窯燒出的器物,偶爾有窯變,形狀像蝴蝶禽魚麟豹等樣子。布于本色,泑外變色,或黃黑,或紅綠,形肖可愛,是皆火之文明幻化,否則理不可曉,似更難得。后有董窯、烏泥窯,都學官窯,質(zhì)粗不潤,而釉汁燥暴,溷入哥窯,現(xiàn)在也成了傳世品。后來像元末新燒的器物......亦有粉青色者,干燥無華,有些光潤的器物,把它偽裝成綠色,并叫出高價來唬人。更過分的還有一種復燒,用舊官窯瓷器,比如香爐缺了足耳的、梅瓶的口有破損的,采用以舊補舊的方法,加入泑藥,裹上粘合泥,入窯再燒而成,和舊器物沒什么兩樣。但修補處釉色渾濁而胎體干燥,不太漂亮,碰到這樣的比新燒器還不如。無奈兩窯的器物,如蔥腳鼎爐,四海之內(nèi)也只存有一、二件,乳爐、花觚總共才存有十幾件,彝爐或許有百來件,這四樣東西都被收藏家奉為難得的寶物,不管多高價格買家趨之若鶩,價值說變就變,不知道它們會不會因此而遭損毀?所以,我每次看到,都會心目爽朗,神魂為之顛倒,激動得肚子都飽了。這難道就是太專注于玩賞而形成了難以改變的癖好?我更難過的是后世可能只能聽到它們的名字,卻再也見不到寶物了,可嘆啊!——我的天!僅高子列出的這些官窯瓷器的名字,就足夠讓人眼花繚亂的。由此可見,當年宋高宗是何等重視祭祀!官窯祭器是如此受到后世收藏家的追捧!讀著400多年前高濂的感嘆,你有什么體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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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清初 張岱著《陶庵夢憶》卷六“仲叔古董”條中,提到官窯當時的價錢
南宋官窯瓷器在明清時期是個什么行情價格呢?明末清初著名的散文家、才子張岱(1597—1680年)在《陶庵夢憶》卷六的“仲叔古董”條中有記載,如上圖。根據(jù)上下文,其意思是說,張岱的叔叔張聯(lián)芳曾經(jīng)跟從他舅舅朱敬循四處游歷,從朱敬循那里學習到扎實的古瓷器鑒賞技能。張聯(lián)芳自己藏有定窯白爐、哥窯瓶、官窯觥。當時著名的收藏家項元汴看到后極為欣賞,想用五百金從他那兒收購,張聯(lián)芳不答應,推辭說,我要留著它們來為我殉葬的。很有意思吧!這里說的“官窯”是指南宋官窯,而非明清官窯。
南宋官窯瓷器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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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小鵝頸瓶,高22、口徑5.4、底徑8.2cm。露胎處呈紫灰色,外底中部釉下刻“亥”字。淺灰胎較薄,施米黃乳濁釉,冰裂紋細而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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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洗,高5.7、口徑23.2、底徑21cm。薄胎厚釉,胎骨灰黑,施粉青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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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花盆,高19.8、口23.8、腹21.8、底11.7cm。薄胎厚釉,胎骨灰黑疏松,施粉青釉,有稀疏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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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大鵝頸瓶,高35.3、口徑9.3、底徑13.3cm。深灰胎較薄,施半透明灰青釉,冰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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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蓋碗,高7、口徑10.5、底徑7.2cm。淺灰胎,青釉泛黃,有細碎開片。裹足支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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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洞窯遺址器物——套盒,高9.1、口徑17.3、底徑19.3cm。子母口,圓唇,足部露胎處呈淡紅色。灰胎,米黃釉,冰裂紋
以下為各博物館藏精品欣賞。分類是博物館自己標注的,不保證完全準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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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窯青釉弦紋瓶 高33.6、口徑9.9、足徑14.2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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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窯青釉方花盆 高9.2、口邊15.3、足邊13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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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窯青釉盞托 高5.7、口徑8.1、足徑6.7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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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窯青釉圓洗 高6.4、口徑22.5、足徑19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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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窯大瓶 高34.5、口徑9.9、足徑14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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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粉青貫耳弦紋壺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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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粉青貫耳弦紋壺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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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青瓷六瓣葵花洗 高9.3、徑16X16.9cm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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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粉青長方盆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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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碗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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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中厚釉薄胎碗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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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青瓷尊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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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粉青琮式瓶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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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德基金會捐 大英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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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官窯青釉弦紋瓶 法國集美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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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花瓣盤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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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窯五瓣碟、貫耳瓶、小碗 美國弗利爾和沙可樂美術(shù)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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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窯貫耳瓶、圓洗 美國克利夫蘭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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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窯粉青釉葵口盤 美國明斯頓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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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官窯梅瓶、粉青花插、廣口尊 日本東京博物館藏
結(jié)束語
從開始準備寫南宋官窯,到今天接近尾聲,已經(jīng)三個多月。在這一百來個挑燈夜戰(zhàn)的晚上,我查閱過幾乎能找到的所有歷史古籍、現(xiàn)代書本和期刊,在鞏固知識、構(gòu)建思路的同時,以官窯為主線,對南宋153年的歷史也順帶做個粗略了解,收獲頗多。從時間軸上看,南宋官窯的生命周期與南宋政權(quán)幾乎是重合的。你可能想不到真實的南宋是這樣的:朝廷是非常重視尊古禮典的,從重視祭祀可以看出;朝廷是非常節(jié)約的,從“一殿多用”到用陶木代替青銅祭器、到皇帝薄葬可以看出;朝廷是非常重視科舉的,從宰相到各部主管都是進士出身可以看出;朝廷是很重視公開選拔人才的,從邵諤海選去造渾天儀、王晉錫自薦去造祭祀禮器可以看出;南宋人都可以舉報瀆職官員的,從邵成章事件可以看出;南宋的文化藝術(shù)水平是非常高的,從儒學思想發(fā)揚光大到唐宋八大家、宋詞及其他文學作品星繁葉茂可以看出;南宋科技是非常發(fā)達的,從四大發(fā)明中有三大在本朝投入實用可以看出;南宋經(jīng)濟是非常繁榮發(fā)達的,從發(fā)達的航海和榷場貿(mào)易可以看出……南宋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科技、民生等方面頗有成就,尤其在儒學思想文化上,對后世影響之深,更是遠超北宋和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很有意思,小小的陶瓷研究,竟然可以讓我管窺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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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筆之際,碰巧今天是我的生日,那就將本文作為獻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吧。感謝母親!
感謝文后“參考資料”欄所列的所有古籍、現(xiàn)代書籍、專業(yè)雜志文章的作者,這是我大部分視野、知識、觀點、圖片和其他信息的來源,盡管我有些觀點和所列專家、學者可能不一致,但我亦從中受益良多。文中部分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搜索。在此一并致謝!
還要特別感謝我夫人,她不辭辛勞地為本文進行校對和修改!
本文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用于商業(yè)目的請聯(lián)系作者本人。
程彥林2018年8月23日深夜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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