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賓鴻《溪舟訪友圖》

　　熱愛大自然生活，感悟繪畫真諦，黃賓老一直是位鐘情不二的攀登者和探索者。他認(rèn)為：“一個有志于繪畫的藝術(shù)工作者，一定要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毕壬岢龅摹暗巧脚R水”，也只是創(chuàng)作山水繪畫的第一步。認(rèn)為畫家決不能“閉門造車”或“固步自封”，那樣所出筆墨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必須“登山涉水，走進(jìn)大自然，才能獲得真實的山川筆墨”。賓老在年輕時，遍訪古畫名跡，尤對宋元筆墨則廣收博取，所見所獲了然于胸。

　　賓老曾在揚州任錄事期間，聞邑處畫家鄭雪瑚鬻畫維揚，遂登門拜訪，行過弟子禮，求解繪畫之用筆真諦，鄭輒以六字“實處易，虛處難”授之。后賓老漸悟此理，成為其繪畫終生受益之座右銘。賓老在《古畫微》云：“宋之畫家，俱于實處取氣，惟米元章于虛中取氣，虛中之實，節(jié)節(jié)有呼吸、有照應(yīng)?！边@段文字對于“虛實”關(guān)系的筆墨講得十分透徹，為什么“米家山水”對后世影響巨大，最關(guān)鍵就是在“虛中取氣”中而獲得圓滿成功。那么，說到筆墨“虛實”，也就是書畫中所講的“計白當(dāng)黑”或“知白守黑”。那么在書畫創(chuàng)作中，我們“不僅要看到筆墨中的‘黑’（也就是實），更要看到筆墨中的‘白’（也就是虛）”，此書畫中的“虛實”之理，從學(xué)者方可有所領(lǐng)悟。賓老曾在自畫山水冊中題到：“余觀北宋人畫跡，如行夜山，昏昏中層層深厚，運實于虛，無虛非實”。那么，賓老晚年山水筆墨，就是從北宋畫跡中徹悟，“昏昏中的層層深厚”，就是“黑賓虹”筆墨的成功再現(xiàn)。說到賓老“衰年變法”成功，乃是先生“通畫理、善筆墨、尊古法、求意境”之使然。

　　賓老博學(xué)廣取，從不“閉門造車”，而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遵循大滌子提出的“搜盡奇峰打草稿”或“筆墨當(dāng)隨時代”的正確思想觀。“通畫理”乃對古人筆法的深刻認(rèn)識，曾言“坐望苦不足”，認(rèn)為畫家必須“細(xì)致深入的看，既與山川交朋友，又拜山川為師，要在心里自自然然，與山川有著不忍分離的感情”。從中可看出，賓老在汲取古人筆法的基礎(chǔ)上，更多的是向大自然討生活，以山川為友，以山川為師，畫到自然深處，總有種與山川不舍不離的真實感情，這證明賓老已是“山中畫人”。賓老在繪畫中常強(qiáng)調(diào)“山水我所有”，意思是“這不只是拜天地為師，還要畫家心占天地，得其環(huán)中，做到能發(fā)山川的精微”?！靶恼继斓亍保@就是畫家筆墨格局有多大，格局大，尚可發(fā)山川筆墨之精微。賓老的繪畫筆墨，看似“亂頭粗服”，實則筆筆有交代，處處藏險境，師古而不泥古，散散淡淡，清清潤潤，渾厚蒼拙而自出佳氣。曾聽不少人議論賓老的山水：“認(rèn)為筆墨畫得黑乎乎的，一點也看不懂……”這些言論，也不能怪，只能說他們對賓老畫的認(rèn)識不足。殊不知，賓老在中國近現(xiàn)代繪畫大師中，是位博識廣見，胸積萬卷丘壑的繪畫集大成者。

　　賓老早年即對宋元繪畫有著精深的研究，也刻苦臨摹了大量的宋元名畫。受此古人筆墨熏陶，不幽即古。在繪畫創(chuàng)作上，賓老一直認(rèn)為下筆要“三思而后行”，一是作畫之前有所思，此即構(gòu)思；二是筆筆有所思，此即筆無妄下；三是邊畫邊思。此三思，也包含著“中得心源”的意思?？此啤皝y頭粗服”的賓老山水，實則嚴(yán)謹(jǐn)不茍，內(nèi)含承古法，求意境，筆筆有來歷，幅幅有交代。先生曾說：“吾人惟有看山入骨髓，才能寫山之真，才能心手相應(yīng)，益臻化境?！辟e老“看山入骨髓”，此非寫真山者，焉能化此大境。

　　賓老對于什么能真正稱得上是一幅好畫，也有定評：“一幅好畫，亂中不亂，不亂中又有亂。其氣脈必相通，氣脈相通，畫即有靈氣，畫有靈氣，氣韻自然生動……”那么，一幅好畫，須要做到“亂中不亂，不亂中又有亂”。然后要“氣脈相通”，最后“畫須有靈氣，有靈氣，氣韻自然生動”。賓老山水筆墨，就是“亂中不亂，氣脈相通，自然生動有靈氣”，又“理從造化變化中來，自然筆墨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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