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標舉出廿世紀最具代表性，同時也最有影響力的華人藝術家，趙無極肯定是名列前茅的一位。在廣袤遼闊且變動快速的大千世界中，他猶如抱元守一的煉丹術家般不斷地從東、西方悠遠的文化傳統(tǒng)里去汲取提煉出屬于自身無可取代的創(chuàng)作養(yǎng)分、尋求內(nèi)在精神層面的升華，不僅成功地建立了國際性的聲譽，如今也在藝術史留下不可磨滅的重要篇章。此次趙無極專題戮力集結(jié)了一件早期水彩與五件油畫精品，其中創(chuàng)作于1955年的《中國城》是趙無極唯一一幅明確描繪中國圖景的作品，藝術家并在畫背以法文題簽“中國城”，以此為題的畫面僅此一幅，獨一性極高。這六件作品創(chuàng)作時間跨度長達四十年的歲月，并包含藝術家的“克利時期”與至為關鍵的“甲骨文時期”、其后宛如開天辟地的“狂草時期”，以及跌宕起伏之后愈發(fā)行云流水的70–90年代創(chuàng)作，儼然回顧趙無極藝術發(fā)展歷程的重要對照。

趙無極先生肖像

　　家學淵源，才情早發(fā)

　　趙無極1921年出生于北京，族譜可以上溯至宋代皇族；父親趙漢生（1894–1966）為銀行家，閑暇時亦喜西畫創(chuàng)作，又熱愛書畫文物，為收藏殷墟甲骨的先聲之一；祖父趙紹甫為滿腹經(jīng)綸的前清秀才，書畫詩文的造詣不在話下，并熱衷順情通性、自我實踐以得到人生滿足的道家思想，更以老子《道德經(jīng)》中“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為天下式常德不忒，復歸于無極”之典故為長孫命名，足見其厚愛之心。在如此家學淵源的熏陶下，趙無極自童蒙起就已開始接觸書畫，尤其鐘愛其家族庋藏之米芾與趙孟俯劇跡，在品鑒玩賞之余，彷佛也早早預告了他將走上藝術一途。

　　也是如此，趙無極后來曾在其自傳里回憶祖父：“父親出門在外，祖父才是家中唯一的男士，負責教我讀書。我一邊讀書，一邊一筆一畫地學習寫字。祖父還不厭其煩地把每樣對象的名稱寫在這些東西上面，對于別人來說辛苦漫長的學習，卻成了我的游戲。與其說是拘謹?shù)貙W些表意的符號，不如說是涂涂畫畫。我對此充滿興趣。我后來畫畫時，像當年學寫字一樣，雖然辛苦，但同時也感到莫大的快樂，精神處于一種亢奮狀態(tài)之中?！?/p>

　　14歲那年，趙無極入杭州藝專，受業(yè)于林風眠、吳大羽等大家，六年后甫一畢業(yè)便留校擔任講師，并在藝壇嶄露頭角。隨著一己對于藝術的理解與視象逐漸清晰，趙無極在其父的支持下，決定與夫人謝景蘭一同前往巴黎繼續(xù)深造。在人文薈萃的花都，趙無極結(jié)識了包括阿爾伯托·杰克梅第（Alberto Giacometti，1901–1966）和胡安·米羅（Joan Miró，1893–1983）等一眾西方藝術巨匠，后來從德裔瑞士籍藝術家保羅·克利（Paul Klee，1879–1940）的繪畫里體會到情景交融、意在言外的詩境表現(xiàn)，對于其“繪畫，就是帶著線條去散步”（A drawing is simply a line going for a walk）的藝術觀點亦深感共鳴，促使他回頭去重新檢視中國書法、壁畫、青銅器，與結(jié)合色彩、符號與圖騰的傳統(tǒng)建筑等充滿線條自在書寫的共通點，進而過渡到甲骨文字與繪畫造形原理之間饒富意趣的連結(jié)。

　　如同熟悉趙無極創(chuàng)作歷程的藝術史學家所咸認，自1954年起的幾年間，當是他奠定個人藝術思想核心的關鍵。起初，趙無極先在畫中勾勒一些可供辨認指涉的日月花草樹石等，漸漸轉(zhuǎn)向水火風土等看不見的自然現(xiàn)象，并將具象與非具象二者的元素并置在畫面里，藉由逐漸簡化作品敘事與情節(jié)描寫，直抵物象之外更為純粹的心靈抒發(fā)與精神追求。

趙無極（1921–2013）
無題
1953–1954 年
紙本 水彩
23×18 cm
簽名：無極 ZAO
說明
附趙無極夫人弗郎索瓦·馬爾凱親筆簽名的趙無極基金會鑒定證書
此作品將收錄于弗朗索瓦·馬凱和揚·亨德根正在籌備編纂的《趙無極作品編年集》
RMB: 600,000–1,000,000

　　水彩創(chuàng)作在趙無極的藝術生涯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能以單純的草圖視之，特別是50年代的水彩，多經(jīng)過精心布局，結(jié)構(gòu)完整精巧且寓意深遠。如本幅在1953–54年畫就的水彩作品《無題》即是如此，見證了趙無極赴歐發(fā)展初期的藝術探索。畫面中，趙無極以其喜愛的普魯士藍色為底，敷已暈染，并在其上偶用深淺不一的洋紅、褐色來突出景物，形成視覺對比與遠近層次，再透過纖細有力、充滿書法趣味的黑色線條，符號性地描繪出遠方約略可見的山巒迭嶂；而近處瘦削的參天樹木相間成林，不時有鳥兒從樹梢飛掠而過，構(gòu)成一幅氤氳隱約、空疏恬淡的秋日情景，當可與講究高逸清冷的元代山水大家倪瓚筆下所作媲美。誠然，此作的表現(xiàn)方式與符號化構(gòu)成在一定程度上或仍受到保羅·克利的影響，但在畫面右上與左上已開始摻入中國古文字符號，且整體散發(fā)出來的依然是陶潛詩中“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的幽靜氣息，令人神往不已。

　　在歷經(jīng)克利時期（Klee Period）的符號性探索，趙無極透過詩意的經(jīng)營，為其創(chuàng)作開拓出一條東西文化融合的路徑；而緊接下來的“甲骨文時期”趙無極終于探尋出東方精神的鑰匙，創(chuàng)新地將鐘鼎文與甲骨文等古代文字拆解、組合融入畫中，神秘的字符線條配合西方油彩的氣象萬千，從此真正開啟了融貫中西的自由之門。作為關鍵轉(zhuǎn)折期，“甲骨文時期”雖然只有1954年起算的短暫四年，卻是公認最具學術價值的一段?？梢哉f，經(jīng)由甲骨文字的啟發(fā)，讓趙無極得以在面對二戰(zhàn)之后、以紐約為中心興起的抽象表現(xiàn)主義（Abstract Expressionism ）浪潮時，展現(xiàn)富有一己深刻文化內(nèi)涵的獨到響應。

　　印象江南，悠然藴藉
　　去國懷鄉(xiāng)，至感成畫

　　趙無極于1955年畫就的《中國城》恰好可視為見證，我們甚至可以更大膽地說，從這一年開始，趙無極真正地建立了有血有肉的個人藝術面貌；在同年完成的其他作品，包括了英國泰德畫廊的《暴風雨前夕》、巴黎國立現(xiàn)代美術館龐畢度中心的《火災》、紐約古根漢美術館的《強風》，以及在拍賣市場創(chuàng)下天價的《向杜甫致敬》等件，無一不是一時之選，也益發(fā)突顯了《中國城》一作的難能可貴。此外，《中國城》還是趙無極唯一一幅明確描繪中國圖景的作品，藝術家并在畫背以法文題簽“中國城”，以此為題的畫面僅此一幅，獨一性極高。

趙無極（1921–2013）
中國城
1955 年
布面 油畫
54×65 cm
簽名：無極 ZAO 55; ZAO wou-ki Ville Chinoise 1955（畫背）
發(fā)表
《趙無極全集第一冊1953–1958》，Yann Hend?gen, Francoise Marquet-Zao編，F(xiàn)lammarion出版社，2019年12月，第216頁展出
“趙無極油畫與水彩畫展”，1956年，克里曼（Kleemann）畫廊，紐約，美國
來源
法國巴黎Galerie Pierre Loeb畫廊
美國紐約Kleemann Galleries畫廊
法國巴黎Galerie Jean-Louis Roque畫廊
歐洲私人舊藏
法國巴黎Opera 畫廊
香港佳士得，亞洲二十世紀及當代藝術（晚間拍賣），2015年11月28日，Lot 0021
現(xiàn)藏者得自上述來源
RMB: 11,000,000–18,000,000

　　此作以杭州故鄉(xiāng)為創(chuàng)作靈感，并于畫背上親筆題簽畫名Ville Chinoise（中國城），對照當時多從歐洲城鎮(zhèn)取材之作，可說絕無僅有。眾所皆知，杭州西湖向來是中國歷代文人歌頌吟詠的對象，對趙無極而言，這里同樣有著他一生難忘的美好回憶。正如他在自傳中如是的描述：“許多中國詩人都曾在此徜徉、吟詠。少年時代，我每天都在湖邊流連，從不厭倦。大自然隨著時辰的推衍、季節(jié)的嬗遞而變化無窮。水波的瀲艷、光的靈動，水天之間的煙嵐都使我出神入迷。我常在湖邊，一坐數(shù)小時，守候空氣漾過平靜的湖面，風輕搖樺樹和槭樹葉，我眼中所見不是精雕細琢的小橋亭臺、水面映照的竹葉，我要看的是空間：空間的伸展、扭轉(zhuǎn)，和一片樹葉在水中倒影幻化出的無窮的藍?！薄吨袊恰芬蛔魉嫻倘晃幢厝晃骱爸?，卻更多揉合了他美好的年少記憶，因此與其他同一時期的甲骨文系列作品相比，有著少見的淡雅抒情。

　　《中國城》畫面以層層渲染、深淺交迭的藍為主色。藍色在東西方，都屬于神性高貴的象征。西方中世紀從青金石提取藍色顏料，矜貴之余，又能歷千年而常新；在中國，青，是中國對藍色系特有的稱呼。《說文解字》有云，青是“東方之色”，也就是天空的藍色，清代祭天的建筑便使用藍色為瓦，被視為尊貴莊重的表征，藍色也是趙無極最偏愛的顏色。本作畫面右方輕輕涂抹的淺紫極為優(yōu)雅，與交融的藍色系彷佛水面溫柔的起伏，幾許嫩綠則像是隨風搖曳的楊柳依依，左上看似不經(jīng)意透出的淡黃，宛若湖面上舞動的波光粼粼，柔和清透的粉彩色系讓人聯(lián)想到法國印象派大師莫內(nèi)最成熟時期，對于睡蓮池面如夢似幻的描繪；加之畫面中具有甲骨文質(zhì)感的靈動線條，時而厚重勁利、時而輕盈地交織出乍看下猶如座落在小城湖畔櫛比鱗次的房舍，鏈接起整個視線的移動，更令人低回起藝術家記憶中溫柔的江南故鄉(xiāng)。尤其，恰如其份的留白，體現(xiàn)了中國書畫傳統(tǒng)以“知白守黑”來尋求突破實景實物局限的超然境界，恰與蘇東坡描畫西湖的詩句：“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币r托出本作高貴雋永的氣息。

　　中國圖景，珍稀無雙

　　而當我們遠觀全幅，畫面中心以古文造型細線勾畫出的環(huán)狀圖形，儼然浮現(xiàn)中國地圖的輪廓，對于故鄉(xiāng)的眷念，令人欣喜動容。在趙無極超過一甲子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中國城》一作大大地擴展了他繪畫中的東方精神，無論是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再發(fā)現(xiàn)，或是對西方現(xiàn)代精神的吸納反芻，都在本作做出最佳的演繹。更絕無僅有的，《中國城》是唯一一幅明確以中國地圖為藍本所繪制的作品，可說是深寓去國懷鄉(xiāng)之情的最佳代表；趙無極選擇他最喜愛也別具意義的天藍色來構(gòu)畫呈現(xiàn)，表達祖國在其心中無可取代的尊崇，足見藝術家的巧思藝心與本作的珍稀。無論是藝術道途的求索，或是心靈的返歸與映照，《中國城》都是“甲骨文時期”最具獨一性、也最富故事性的一件，甚至可以說，是趙無極在五〇年代自我觀照后，對本真的詮釋。

　　契合自然，返璞歸真

　　自1950年代后期開始，除了極少數(shù)的例外，趙無極不再為畫作命名，一律改以作品完成日期為記，避免引致太過明顯的視覺聯(lián)想。主要原因，其實與中國”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文化傳統(tǒng)有密切關系。趙無極曾經(jīng)說過：“在中國的傳統(tǒng)中，詩與畫的聯(lián)系是那么密切，在畫面的空白處往往寫著詩歌。我從小就讀詩，一開始寫字時就學詩。我覺得它們實際上本質(zhì)相通，都是表現(xiàn)生命之氣……它們達意而非再現(xiàn)，反映隱藏的含義、宇宙的含義?！彼在w無極創(chuàng)作時的狀態(tài)，往往也如詩人般去思考，如何讓筆觸、色彩、明暗……等視覺語匯在統(tǒng)一的整體找到它們各自的位置，然后無憂無慮地漫步、停止、倒退和呼吸，最終成就一個寧靜的美妙時刻。

趙無極（1921–2013）
26.01.66
1966 年
布面 油畫
61.5×50.5 cm
簽名：無極 ZAO；ZAO WOU-ki 26.1.66（畫背）
發(fā)表
《趙無極1935–2008》，Kwai Fung 出版，香港，2009年，第170頁
《中國當代藝術展》，中國美術館編，北京，圖版第44頁
展出
“中國當代藝術展”，2005年， 韓國首爾藝術中心，首爾
來源
北京保利，現(xiàn)當代中國藝術夜場I，2007年11月30日，Lot 0823
說明
附藝術家親簽之作品保證書
附倫敦Opera畫廊出具之作品保證書
RMB: 5,000,000–8,000,000

　　像是本季呈現(xiàn)的《26.01.66》為趙無極“狂草時期”精力勃發(fā)的代表作之一。在此，藝術家做了十分別致的布局，大致將畫面分為上中下三等分，在萬里無云的淡藍色天空下，他以類似水洗效果的棕褐色隱約描繪出遠方山形；前景則運用自由奔放的鮮明筆觸，一路蜿蜒至觀者眼前的黃土，形成富有韻律感的視覺節(jié)奏；而除了透過不同的技法處理，借鑿為類似倪瓚一河兩岸的書畫經(jīng)典構(gòu)圖形式，此外還偶發(fā)性地刮除部分顏料，形成猶如悠遠時間所留下的幾筆刻痕，體現(xiàn)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渾沌初始狀態(tài)，等待人們?nèi)グl(fā)現(xiàn)、挖掘深埋其中的種種事物，進而寫下自己的歷史。

趙無極（1921–2013）
21.7.73
1973 年
布面 油畫
55×46 cm
簽名：無極 ZAO; ZAO WOU-ki 21.7.73(畫背)
來源
香港蘇富比，二十世紀中國藝術，2013年10月6日，Lot 0531
說明
此作品將收錄于弗朗索瓦·馬凱和揚·亨德根正在籌備編纂的《趙無極作品編年集》
RMB: 3,000,000–4,000,000

　　另在《21.7.73》一作中，他有意識地將作品中的線條與符號性的勾勒與描繪不斷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具有模糊空間感的抽象構(gòu)圖，以營造更多詩意的想象。畫面中，下方以淺褐色一抹而過，其上只見粗細不定的迅疾筆觸在畫面中心不斷交錯并持續(xù)向外擴散，左下與右側(cè)恣意瀟灑的大塊筆觸，從中淬煉出明析透亮的光澤。左上方一掃而過的瘦長筆觸彷佛一抹流云劃過帶有粉嫩色彩的天空，更增添了連綿不絕的動態(tài)。遙遙望去，既像是黃土之上絕塵而去的一隊快馬；也彷佛天地之間逐漸從渾沌破開、等待第一道曙光到來的前夕，流露出強烈的生命力。

趙無極（1921–2013）
4.12.88
1988 年
布面 油畫
114×146 cm
簽名：無極 ZAO；ZAO WOU－KI，4.12.88 （畫背）
發(fā)表
《趙無極：油畫與水墨》，尚·克魯治畫廊，日內(nèi)瓦，1990年
《趙無極》，大未來畫廊，臺北，1999年11月，第39頁
《趙無極》，大未來畫廊，臺北，2005年，第104頁
來源
北京蘇富比，現(xiàn)當代中國藝術專場，2014年6月1日，Lot 0005
RMB: 12,000,000–18,000,000

　　凡草木樹石萬物皆受大地乾坤的滋養(yǎng)與負載，對喜愛大自然的趙無極來說，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靈感泉源。像是《4.12.88》一作以奔放雄渾且深具速度感的深色筆觸，旋風似地從畫面左下不斷繞轉(zhuǎn)而上，其間夾雜著褐黃與翠綠，充分展現(xiàn)出一派“松桂隆冬始見青，蒿萊盛夏說能榮”的大地氣象。如是大筆揮灑的強烈色彩對比與空間布局，不難看出其受到水墨啟發(fā)的質(zhì)地追求；而磅礡萬千的恢弘氣象，也精妙地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書畫疏密虛實的造境奧秘。

趙無極（1921–2013）
30.11.94
1994 年
布面 油畫
54×65 cm
簽名：無極 ZAO；ZAO WOU-ki 30.11.94（畫背）
發(fā)表
《趙無極》，Du Cercle d’Art，巴黎，1996年，第205頁
《趙無極近期作品》，Thessa Herhold畫廊，巴黎，1997年11月，第28頁
《趙無極：油畫與水墨》，Thessa Herold畫廊，巴黎，1998年，第55頁
《趙無極》，de La Difference，巴黎，1998，第274頁
展出
“趙無極近期作品”，1997年11月至1998年1月，Thessa Herold畫廊，巴黎
“趙無極中國水墨作品展”，1998年2月，Thessa Herold畫廊，馬德里
說明
附趙無極夫人弗郎索瓦·馬爾凱親筆簽名的趙無極基金會鑒定證書
此作品將收錄于弗朗索瓦·馬凱和揚·亨德根正在籌備編纂的《趙無極作品編年集》
RMB: 4,800,000–5,800,000

　　來到1990年代前后，無疑是趙無極藝術生涯廣受世人肯定的巔峰時期，他不但獲得高松宮殿下紀念世界文化獎等多項殊榮，并先后于北京、上海、臺北及墨西哥等地舉辦大型回顧展；更重要的是，其畫藝已臻化境，他已然在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具象與抽象、理性與感性之間開創(chuàng)了一條屬于他的道路。在此一時期，趙無極傾向使用輕盈淺淡的色彩，藉由去中心化、不著一處的空間布局，來打造出充滿抒情美感、可觀可游的山水造境，進而折射出他追求天人合一、虛靜平和的宇宙觀。像是此處所見之《30.11.94》一作，即運用了較為淺淡的嫩綠為底色，綴點些許橘黃之余，又以行云流水的大筆墨色線條穿越整個畫面，儼然高低起伏、綿延不絕的山色具現(xiàn)眼前，亦能得見幾分趙孟俯《鵲華秋色圖》平和開闊又極具文人氣韻的筆趣，想來亦不無有借古開今，向先人去巧媚而歸古拙之藝術思想遙遙致敬的意味。

　　“藝術中的抽象并不比文學中孤立的字詞更抽象?！睂w無極而言，其一生創(chuàng)作始終源自真實的情感體驗，在宇宙混沌與人事聚散之間為其藝術注入一己的生命哲學。透過他蘊含飽滿意義及生動氣韻的創(chuàng)作，充分體現(xiàn)了如《文選．游天臺山賦》：“太虛遼廓而無閡，運自然之妙有。”之境，讓觀者進一步體會造化之奧妙，并在一場契合自然、返璞歸真的無聲對話中獲得心靈的自在與滿足。

　　中國嘉德2021秋季拍賣會

　　預展

　　11月14日—17日

　　嘉德藝術中心、北京國際飯店會議中心

　　拍賣
　　11月18日—23日
　　嘉德藝術中心
　　王府井大街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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