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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人畫展”往事鉤沉



        時間:2013/12/10 17:10:14 文章來源:上海采風 文/陳巨源 

        《十二人畫展》部分成員1988年合影從左至右韓柏友,徐思基,沈天萬,郭閏林,黃阿忠,陳巨源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文化大革命的硝煙余燼未凈,藝術界尚處在思想禁錮的余悸之中,那時候,誰敢跨出這勇敢的第一步,就是創(chuàng)造了歷史。

          誰也沒想到,三十四年前一群不顯眼的青年畫家,打著一塊很不起眼的“十二人畫展” 的招牌,搞了一個轟動一時的畫展,這個畫展居然成了當代中國藝術史上承前啟后的一個紀念碑,與稍后出現(xiàn)的“草草社”和北京的“星星畫展”一起成為研究中國當代藝術史無法繞開的話題。

          “十二人畫展”的意義在于,它是文化大革命以后第一次吹響的真正意義上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嘹亮號角,它點燃了中國當代藝術創(chuàng)作自由的燎原大火,第一次沖破了長期禁錮藝術創(chuàng)作的“高大全”“紅光亮”的政治藩籬,為中國藝術走向現(xiàn)代化、國際化邁開了第一步。

          如今的青年畫家們無拘無束地自由創(chuàng)作,想畫什么就畫什么,只要有經(jīng)費,就可以開畫展,無需什么人批準,這種自由,在我們當時的年代,是要冒戴帽子、受批判風險的。在當今人們的腦子里,這種事情簡直不可思議。而“十二人畫展”的意外成功,影響深遠,并且至今仍作為當代美術史家研究的對象,對當年這十二位畫家來說,更是完全想不到。

          這件事距今已有幾十年,除了研究美術史的學者會時常找我了解當年的一些細節(jié),大多美術界的朋友都只能依稀記得這件事了。作為當事人,我詳細地記錄了當年發(fā)生的一切,在我的記憶中,許多細節(jié)都歷歷在目,就像發(fā)生在昨天。
          

          那時我時常跑到沈天萬那狹長的畫室,只要他在,總會有點下酒菜,如果沒有,就一起出去采購,一起喝酒的經(jīng)常不會就我們兩個。從弄堂里進入到他住的那幢房子,首先要經(jīng)過一間又大又黑終年緊閉堆滿煤球的倉庫,上到四樓才見得到光線。然而他那里,經(jīng)常人丁興旺,高談闊論者有之,俯首聽教者有之,共謀發(fā)展玩具生產(chǎn)者亦有之,總之天萬家中是一個萬花筒。

          天萬是一位狂熱的西方藝術的追隨者,他畫油畫,不顧一切地把顏料往畫布上堆。他有中國早期學西畫那班人的習氣,追求外在的張揚。但他也有一股韌勁,不停地畫,不斷向別人發(fā)表自己對藝術的見解,盡管要領會清楚他的觀點十分不易。按年齡他應該是我的老師輩,但我沒有在他門下學過畫,后來又在東明廠共事,別人都叫他不是沈先生就是沈師傅,只有那個朱十錦年紀輕輕,開口閉口都叫天萬,之后我也選擇這樣稱呼他。

          單獨兩個人對飲,話題就全是藝術,而且觀點驚人的一致,我只要提出一個什么看法,必定會得到他熱烈的支持,相反,如果是他說了些什么見解,我也會同樣表示贊賞。因而邊飲邊談往往持續(xù)至深夜,反正我回去沒幾步路。

          有一次,天萬對藝術的深刻理解,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那是我和他兩個人去參觀上海歷史博物館舉辦的一次“宋、元、明、清歷代書法展”,展出的歷代名家書法珍品無數(shù),真是瑰寶紛呈,目不暇接,難以一一銘記。唯有兩張巨幅,令我們過目難忘,興奮不已。這兩張巨幅都是從博物館的天花板一直垂到地面,還要卷起來,估計是丈八匹的巨制。

          一幅是祝枝山,一幅是徐文長,都是狂草。我和天萬欣賞良久,嘆為觀止。五六百年前老祖宗的藝術觀與今人其實何其相似乃爾,完全可以想象這兩位大師在創(chuàng)作這些巨制時的感受和狂喜,他們也完全可以相信后人在觀賞他們作品時是何等的嘆服。是的,我和天萬那天興奮之情無以形容。那天從博物館出來,我們不約而同想到了酒,這是延續(xù)我們激情的最好方式。

          “要好點的酒,不然對不起這些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碧烊f如是說。

          “菜無所謂,炸麻雀怎么樣?”我們在山東路一家熟食店,看著里面一盆盆倒胃口的熟食。

          “買幾只麻雀算了,我家里有點東西可以下酒。”

          那好,就買了六只麻雀,一瓶口子酒,一瓶洋河?;氐剿撬膶痈邩牵陉柵_上擺一只小方桌,兩人相對而坐,他拿出來的下酒物原來是蝦米一小撮,海蜒六七根,下酒是不錯,似乎太少些。坐定以后,就對那兩幅狂草發(fā)表了自己的感想。

          “想不到古人居然也有這么大的魄力,寫這么大的尺寸,如果一個字寫壞了,這么大就要作廢,沒有真功夫,誰敢隨便寫?!碧烊f搖頭嘆息。

          “這么大,寫的時候要看清全豹,控制整體效果那是更難了?!蔽乙操潎@不已。

          “我提議,為徐文長干杯,為祝枝山干杯!”天萬激動地說,喝了一口?!八麄兟涔P的沖動,和我們作畫時的沖動完全一樣,只不過他在寫字,我們用色作畫?!?

          “是表現(xiàn)主義,書法就是表現(xiàn)主義。”

          “我更喜歡徐文長那幅,太瀟灑了,上下左右都那么協(xié)調,線條粗粗細細,搭配得那么美,不能停下來思考,一定要一氣呵成,難啊,這么大。”他又不住搖頭。

          “那時的社會比較單純,文人只要集中精力在詩、書、畫、印這種事情上,生活又不愁,不用上班,平常書寫都用毛筆,所以書法水平普遍比現(xiàn)代人高,這是肯定的?!蔽曳治?,“徐文長、祝枝山這種人,歷史上也是奇才,自然會有驚人之作。不過今天所見,特別驚人,怎么從來沒有見過介紹,中國好東西實在太多,恐怕是來不及?!?

          兩個人只顧談論,不住喝酒,全然沒想到下酒的菜。

          “吃麻雀,”我提請?zhí)烊f注意。

          “不急,不急。酒還有那么多,先吃蝦米,蝦米鮮得很?!?

          “是的,是的。海蜒也很好,也很鮮?!蔽夷闷鹨桓W著藍光的海蜒,輕輕咬了一小口。

          天色漸暗,從他那四層陽臺望出去,漢口路、福州路一帶低矮的民房已經(jīng)萬家燈火,天幕暗淡的藍灰色上還有幾抹亮紅色的晚霞,我們始終陶醉在剛才博物館的印象中。

          “什么時候我們也要把自己的作品展出來,我等了幾十年了,快要五十歲,時間緊迫?!彼p輕抿了一小口,語帶傷感。

          “是的,我也四十了,希望能有一個全面展示的機會,相信我們的實力是不俗的,我們應該有出頭之日。”

          從徐文長談到了自己的畫,他更是眉飛色舞。

          “我的畫法也講究氣,你看,一筆上去就不動了,跟寫字一樣,不能涂涂改改,那是學生子的畫法,學生腔。”他搬動著一幅幅厚重的作品,向我談他的作畫甘苦。

          “我很欣賞你那幅深綠色的,叫什么?非常精彩?!?

          “叫《綠色的夢》,是的,這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幅,我用了很厚的顏料,但看上去像水彩畫那樣流暢,你的眼光和我一樣,來,干一杯?!碧烊f是很容易激動的。

          時間如流水,很快就到了深夜,我們全然沒有感覺。第二瓶酒又開始喝,炸麻雀大腿肌肉的鮮味還品得出來,兩個人不住贊美麻雀肉比雞肉更鮮。

          “為徐文長干杯!”

          “為祝枝山干杯!”

          “為沈天萬干杯!”

          “為巨源干杯!”

          我們越叫越響,因為在最高層,沒人聽見我們的呼聲,只有上帝。兩瓶酒也喝光了,不知道講了多少話,談藝術就覺得無比親切,談不盡,談三天三夜也談不完。

          在天萬家中,常遇見一位衣冠楚楚、身材高大、白白胖胖、戴金絲邊眼鏡的朋友,天萬介紹說是老同學,就是說,也是上海美專的同學。他姓韓名柏友,看樣子家境富裕,條件優(yōu)越。柏友談吐十分文雅,慢條斯理,聲音柔和,卻好像含蓄著許多學問,不過他的話大多只講一半,就會停頓良久,面帶神秘的微笑,兩只黑眼珠在玻璃鏡片后面盯著你看,時間一長你就會忘掉他剛才在說什么,聽他講話實在非常吃力。柏友也是劉海粟的弟子,談話總愛扯到與劉大師有關的話題上。

          在天萬處總離不開飲酒,柏友的酒量驚人,隨便什么酒來者不拒。天萬平時慣飲黃酒,兩斤三斤不在話下。我們三人聚到一起,自然就十分開心。我對他雖不太熟悉,既是天萬同學,大家又都搞藝術,況且柏友始終笑口常開,很討人喜歡,所以一回生兩回熟,幾次接觸就成了老朋友。

          他從不透露自己的住址,我更不會去打聽別人的隱私。有一次,我在天萬處談到柏友,天萬說:“他是狄平子的外孫,家中應該是有鈔票人家。柏友五幾年到北京民族學院藝術系工作,教授油畫,還參加過中國美術館的籌建??上捥?,被打成右派份子,回到上海,失業(yè)在家多年,現(xiàn)在和老母親一起,每天還要生煤球風爐?!?

          狄平子是清末民初的一位著名人士,既是詩人、書畫家,又是出版家、報人,他的“有正書局”是中國當時四大書局之一,大畫家黃賓虹也曾是“有正書局”的職工。

          “那他現(xiàn)在靠什么生活呢?”我感到疑惑。

          “我也搞不清,他好像也做過臨時工,也畫些商品畫,有時候好像蠻有錢,有時候把我這里當飯店,這時候他肯定袋袋里一個銅板也沒有了。”

          柏友單身一人,和我一樣都是光棍,或許是同病相憐吧,也或許都是大人家出身,互相之間會有一種認同感,當然藝術更是一條紐帶,我和柏友在后來的歲月中,結下了很深的友誼,真正如同兄弟一般。

          有一次,天萬通知我,柏友要和我們到飯店里去聚聚,約在河南路北京路口的老正興飯店。上海的老正興都是本幫,本幫菜實惠,量足,濃油赤醬,是那些正宗“老上?!碧貏e青睞的菜肴。醬方、八寶辣醬、炒鱔糊、豬腳黃豆湯都是本幫的主打菜,到老正興這種菜是必點的。

          柏友在這些菜面前,盡顯老饕本色,本來就白白胖胖的嘴臉,這時就油光光,白里透紅,越發(fā)的白嫩了。如果你知道他后來變成了一位二百四十斤的大塊頭,對他的食量就不會太驚訝,因為他一頓吃下一砂鍋燉得很爛的大肥肉是家常便飯。

          這時期天萬已在醞釀一個展覽的設想,正在征集朋友們的支持意見,三杯下肚,就會談到這個話題。

          “現(xiàn)在四人幫已經(jīng)關起來,文化革命也結束了,百花應該齊放了吧。”

          “我看沒有這么容易,看看美術館、畫院里那些展覽,還不是老樣子,紅光亮,高大全。這班老爺是既得利益者,他們生怕在野派那些人起來造他們的反,抓住權力不放,要想繞過他們,現(xiàn)在還是有難度。”柏友邊吃邊憂郁地說。

          “他們沒有理由禁止別人展出自己的作品,我們既不反黨也不反社會主義,畫些風景、人物關他們屁事?!蔽矣悬c不買賬。

          “巨源,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你看全上海全中國,到現(xiàn)在也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搞自由展覽。文化界苦頭吃得太多,太敏感。或許現(xiàn)在時間還沒到,四人幫打倒才兩年,大家還心有余悸。”柏友的話可能有道理,畢竟大家都吃過苦頭。

          “也要有人帶頭,不然的話這一年年過去,我們都老了,畫那么些年,這口氣總得出一出?!碧烊f是最有緊迫感的一位,因為他年歲最大,時不我待嘛。

          那天吃得很愉快,只是畫展這件事有點虛無飄渺,紙上談兵,不知如何下手。柏友這個人常常會在討論中扮演反面角色,潑潑冷水,降降溫。不過他是一個積極份子,只不過他經(jīng)歷的苦難多,行事喜歡從反面考慮,如此而已。
          
          事情從錢培琛、徐思基他們那里開始,錢培琛是虹口魯迅中學的數(shù)學老師,愛畫畫,是天萬的學生,徐思基也在教育系統(tǒng)。他們想沖破藩籬、殺向社會的激情十分強烈,據(jù)說他們虹口區(qū)就有些人想搞展覽,不過都是些中學美術教師,水平不怎么樣。他們來找天萬,那天我也在座,就一起出謀劃策。

          “搞展覽不能爛糊三鮮湯,參加的人要有一定的水平,要好好挑選,不然還是不要搞,搞出來被別人笑話?!碧烊f的話有道理。錢、徐兩位畫什么我沒見過,是不是有水平,不清楚。畫展是他們首先提出來是沒有異議的。
          “參展的人不能太多,否則我們?yōu)樗俗骷抟律眩筒恢档?。?

          “十幾個人差不多?!?
          “現(xiàn)在社會上沒有出頭但水平不差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聯(lián)絡聯(lián)絡,不能急,否則都知道要擺不平?!?

          “我們要搞的展覽一定要自己組織,不受審查。藝術家自由創(chuàng)作的題材,美術館是肯定擺不進去,場地是大問題?!?

          “到公園里展出,公園里也有些場館,不過不太正規(guī)?!?

          “只要能展出就是勝利?!蹦菚r要求真是不高。

          “文化館行不行?”

          “不行,不行,文化館審查可嚴格了,什么館長、區(qū)長都會來指手劃腳,結果可想而知。”

          “我們跟和平公園有點關系,什么時候一起去找公園談談?!焙推焦珗@在虹口區(qū),錢徐兩位可能有辦法。

          過了幾天,大家約好到和平公園,那時這個公園還有動物展出,不過少得可憐,區(qū)區(qū)幾只動物居然還有老虎、狗熊這樣的大家伙。

          那天我第一次認識了黃阿忠,一個年輕人,在普陀區(qū)文化館負責美術,與和平公園大概也有點關系。

          我們在園子里逛了一大圈,好像沒發(fā)現(xiàn)合適的展覽場地,在茶室里大家邊喝茶邊討論,都對這里表示失望,再說這么偏僻的地方,對整個上海不會有影響,會白費力氣。
          
          場地慢慢動腦筋,參展陣容么也就慢慢地形成。天萬、培琛、思基、巨源,有我就少不了巨洪。柏友是天萬的同學,當然入圍。那天見到的阿忠也算一個。我提出請潤林參加,因為他的活動能力特別強,水平也不低。

          天萬想到,搞這樣的展覽,為保險起見,最好請到一位有公職身份、有黨員身份、但又不在主流圈中的畫家來參加,于是想到了孔柏基。他是上海戲劇學院黨總支書記,曾經(jīng)是上海美協(xié)黨組成員。他是畫油畫棒的,之前很少為人所知,雖然畫了一大堆油畫棒油畫,只因欣賞觀念上的差異,不太為人所接受,對他來說,表現(xiàn)自己也是迫不及待,得到邀請自然欣然應允,同時還推薦了學院里另一位人物陳鈞德。

          我想到黃浦區(qū)少年宮里有一個很大的廳,如果能夠動員羅步臻參加,利用少年宮的場地那就太理想,對于羅步臻我有點把握,至于他們的支部書記,就要靠他去做工作。

          不出所料,羅步臻也熱烈響應,他說服了他們的支部書記對我們大力支持,在當時這位書記是冒了風險的,什么風險,可能是縱容自由主義,可能是階級立場問題,可能是路線問題,輕則挨批評,重則丟官帽,吃不準,或者什么事都沒有。羅步臻還推薦了一位好友王健爾,他是山水名家陸儼少的弟子,與羅步臻是畫展中保持傳統(tǒng)的兩位。

          參展陣容其實也考慮過不少畫友,限于大家的看法和評價,也為了限止人數(shù)不能太多,最后就確定了創(chuàng)造歷史的十二個人。
          
          自從落實了場地,大伙的勁頭就越來越大,熱情越來越高。我們有許多事情要討論,要決定,比如畫展的名稱,場地怎么布置,誰負責印海報,展期定在什么時候,要不要發(fā)請柬,畫展前言怎么寫,誰寫等等。

          畫展的名稱是大家最為關切的頭等大事,因為這關系到畫展的號召力、影響力。好的名稱會讓觀眾留下長久的回憶,是取得成功的關鍵之一。

          那次十二個人齊聚天萬家中,熱烈討論取什么展名。想得到的名稱都提出來又一一否定掉,因為不是太露就是太沒有份量,或者又太俗氣太一般,沒有特色。許多刻意設想的提名反倒沒有一些看似隨意的名稱來得雋永。比如庫爾貝的落選畫展、俄羅斯巡回畫展都很簡單又有特色,這都是大家熱烈爭論的話題。我忽然想到,加拿大有七人畫派,為什么不可以用十二人畫展這個名稱呢。既突出了十二個自由的畫家,又顯得隨意灑脫,不著痕跡。又像是一個畫派又沒有具體的說明,會讓人揣測不已。一經(jīng)提出,大家略加思考,立即交口贊賞,一致同意,一個歷史性的“十二人畫展”從此誕生。
          
          展廳眾人已探視過多次,對于怎么布置也各有各的看法,最后一致同意了潤林的方案。他的方案很簡單卻新穎別致,就是在大廳中用隔板排列成一個巨大的X形,這樣就可以掛八個人的作品。天萬和均德都是大幅油畫,就用大廳的一面墻,另一面墻就掛培琛和思基,因為他們也是油畫。就這樣,我和潤林一個正反面,柏基與巨洪正反面,步臻與柏友,健爾與阿忠,這樣安排,公平合理,皆大歡喜。

          “展出期間要播放古典名曲,一方面可烘托畫展的品位,拉開與其它畫展的距離,也可以一掃這十年文革中彌漫的那股肅殺之氣,讓藝術回到真正的高雅境界。”這也是潤林提出來的建議,自然大家又一致贊成了。潤林在上無四廠工作,照相間、絲網(wǎng)版這套東西弄起來很方便,于是他負責制作一張海報的絲網(wǎng)版,我也是這方面的內行,兩個人配合,用水粉顏料加白膠,自己動手印了一批大張的海報,在展出前幾天的晚上,我和潤林騎自行車,帶了漿糊桶,到市中心周圍的馬路顯眼的墻面上到處貼,宣傳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畫展的前言,大家也經(jīng)過討論,都談得十分激昂,最后就委托我執(zhí)筆,在這種改革浪潮激動人心的鼓舞下,我在家里一氣呵成地寫出了一篇感染力極強的散文詩般的前言,在此次畫展上竟大放異彩。
          
          展期就定在1979年1月27日,也就是戊午年的歲尾,大年三十開幕。整個展出都在己未新年。我們考慮新年期間,參觀者肯定比平時多,效果會好些。春節(jié)期間官方的上海畫院按例要舉辦一年一次的迎春畫展,這種畫展年年都是觀者寥寥,但展廳卻是冠冕堂皇,應景而已,為廣大美術愛好者所不屑。

          黃浦區(qū)少年宮為隆重起見,還在文匯報上刊登了一小塊比豆腐干還小的十二人畫展的廣告。這位支部書記為這次畫展確實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布置那天大家都有幫手,巨洪是夫妻檔,我就有寶貝、倪池、立人等一齊送過去。按風水看,我的展位是最差的,因為是背面。柏基占有了第一位的風水,一進門就可以先見到他的作品。那時我確實沒有想得那么多,沒有太多的計較。后來也因為太多激動的觀眾,惟恐漏看一幅畫,而把我的每一幅畫都圍得水泄不通,也就沒有什么風水好不好的區(qū)別了。
          
          大年三十,家家都忙著準備年夜飯,而我們的畫展卻選在這一天開幕,確是十分的高明。一大早畫展就迎來了心情迫切的大批觀眾,禁錮已久的藝術渴求,使人們急欲對畫展一探究竟。一上樓梯,我寫的前言就讓觀眾們激動不已,紛紛摸出筆記本抄錄下來。

          前言寫道:

          嚴酷的封冰正在消融

          藝術之春開始降臨大地

          戰(zhàn)勝了死亡的威脅

          百花終于齊放
          
          從密封固所中解脫出來

          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我們的藝術生命復活了
          
          每一個藝術家有權選擇

          藝術創(chuàng)作的表現(xiàn)形式

          有權表現(xiàn)

          自己深深眷戀的題材內容

          把靈魂溶化進去

          使藝術之樹常青
          
          舊時代過去了

          新時代已在召喚

          我們將努力創(chuàng)作

          為中國文學藝術的全面繁榮

          做出我們應有的貢獻
          
          畫展廣告牌上還寫有六個字:探索·創(chuàng)新·爭鳴。這是潤林執(zhí)意要表達的意思。當觀眾涌進展廳時,偌大的廳里立即人頭攢動,每張畫前都有人細細地品賞,看得出真是如饑似渴。善于推銷自己的幾位面前更是圍滿了聽眾,孔柏基是一號推銷員,我第一次見識他們和觀眾拉近距離的本領。錢培琛本事也挺大,總能把觀眾吸引到身邊。我和巨洪就不行,見觀眾在欣賞自己的作品,就躲得遠遠的,生怕被他們發(fā)現(xiàn)。其實整個展覽,巨洪的沒骨人物畫最引人注目,最引起轟動。

          畫展八時開幕,是靜悄悄地拉開了帷幕,迎接觀眾的是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以及十二顆忐忑不安的心。少年宮的兩位阿姨在售票,觀眾陸續(xù)到來,人數(shù)越來越多,不到九點已經(jīng)人潮洶涌,許多熟悉的面孔,不時出現(xiàn)在入口處。畫壇一些著名人物和老前輩都在第一時間到達現(xiàn)場,如關良、哈定、樊明體等等,如果說他們是來欣賞畫作,還不如理解為對我們的支持,因為要表達的含意他們都心知肚明,只不過我們先跨出了第一步。

          最起勁、最專注的是二三十歲的那一代人,他們已經(jīng)有了初步的藝術啟蒙,對現(xiàn)實又極為不滿,既好奇又渴望找到引路人,畫展讓他們看到了一個曾經(jīng)封閉的藝術世界,看到了一個與過去那千篇一律的說教的繪畫完全不同的繽紛的繪畫天地,他們驚奇的目光投向一幅幅技法特殊的畫作,被無拘無束的題材和形象所陶醉,在展廳里流連忘返。我們在展廳里放置的留言簿,被激動的觀眾寫滿一本又一本,整個期間,留下厚厚的七八本留言,驚訝、激動、感慨、贊美,突如其來的驚喜溢于言表。畫展如一聲驚雷震動大地,昭示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大家陪在關良先生夫婦周圍,參觀了整個展覽。關先生多有褒獎之詞,對這個展出連聲說“好?!背么藱C會眾人拿來筆墨,請關先生題詞,先生慨然寫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上款為“賀十二人畫展”。

          許多老朋友老同學都聞風而至,展廳里時時響起熟朋友熱烈祝賀之聲,這種場面以前從未見過。

          畫展的轟動引起了方方面面的關注,在海內外產(chǎn)生了強烈的反響。香港文匯報發(fā)了一篇報導并附有一張漫畫,漫畫上表現(xiàn)了上海春節(jié)期間同時三個畫展的情況,第一是迎春畫展,沒有觀眾,第二是盧灣區(qū)畫展,有觀眾一兩名,最后是十二人畫展,人頭涌動,盛況空前。
          湖北美協(xié)主席周韶華當時正好在上海,他已不聲不響參觀過我們的畫展。這是一位頭腦清醒、抱有改革精神的老干部,在湖北是鄧小平式的人物,他的作品是創(chuàng)新派,卻被保守派一方譏諷為野狐禪,不過他牢牢掌控著湖北美協(xié)的權力,而且和北京保持很密切的關系,保守派奈何不了他。

          他回到武漢,立即決定把“十二人畫展”邀請到武漢,讓我們掀起的這股新浪潮也把楚漢大地陳腐保守的污泥濁水沖刷一下,以便他可以趁此推行他的創(chuàng)新方針,使湖北美術界從此面目一新。他的邀請信很快寄到了黃浦少年宮,對十二人來講,這是莫大的成功,因為這是實實在在對我們的肯定,沒有什么比這件事更令人興奮和鼓舞。

          更令我們興奮不已的還有,北京美協(xié)主席劉迅居然也到上海來看過這個畫展,也被激動了,就在少年宮臨時召集了在場的幾名十二人成員,表示要邀請大家到北京展出,與北京美術界交流,共同推動中國新美術的發(fā)展。劉迅當時的表態(tài)是真誠的,絕對不是開玩笑,盡管后來事與愿違。

          湖北的邀請表示,由于經(jīng)費原因,無法邀請十二人一起赴鄂,請我們推派四名代表出席并負責全部展品的安全往返。時間定在同年三月。

          其實大家都想去,畢竟是如此榮幸的盛事,然而又因受邀條件的限制,必須有人放棄,于是大家聚集在天萬家中共商良策。我和巨洪已占六分之一,而且影響較大,去一個人情理之中,大家都沒有意見。孔柏基被推舉代表了戲劇學院幾人,錢培琛就代表了天萬等幾人,羅步臻功勞很大,就算代表了健爾、潤林。這樣定下來,大家都沒有什么不開心,只要畫展打出去,每個人的名氣就會隨之而來,無需計較一時的得失,這一點大家都很有風度。

          
          畫展預計展出十天,每天都有數(shù)千觀眾,未必都是美術愛好者,在廣大市民中已經(jīng)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因為聽說是沖破密封固所的新鮮空氣,大家都想來感受一下。故而十天下來,參觀人數(shù)非但不減,最后一天反而人山人海。留言簿上有許多人紛紛提出希望畫展延期,有些觀眾不止參觀一次,因為畫展給他們的感受太強烈,太感動,把我們都當成崇拜的對象,就像是追星族。

          少年宮那位支部書記沒想到會有如此的成功,知道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好事,自是喜氣洋洋,充滿樂觀。在觀眾的強烈要求下,他與大家研究下來,一致同意延展一星期,整個期間,觀眾盛況不減,在畫展史上,相信絕無僅有。
          
          三月早春,春寒料峭。湖北美協(xié)派了一位小年青到上海接十二人畫展,他叫錢平,上海人,父親是上海畫家錢延康,是顏文梁一脈。錢延康本是湖北美院油畫系主任,為了在農(nóng)村插隊落戶的兒子錢平能返回城市,老子甘愿提早退休,讓兒子頂替進湖北美院當了一名工作人員,既不是教師也不是工人,住在老子原來的房間里,可以享受師生們外出寫生的一切條件,平時就替美協(xié)辦辦雜差,因為年輕聰明能干,頗得周韶華的喜歡,所以這次來上海接十二人就是周韶華委派給他的差事。

          我們這邊大家都抓緊提前做好了準備,我還特地新買了一個大旅行箱,把巨洪、我以及潤林的畫放置妥當,是紙本的畫都隨身帶,柏基的畫箱又大又沉,他平時就拎著這個箱子到處寫生,毅力很不一般。只有天萬和鈞德的大油畫要包裝托運,最費事,不過無需我們費心,錢平都會安排好。

          起程的那天傍晚,十二人的全部成員都到十六鋪碼頭為我們送行,在碼頭上,不管是留在上海的還是代表畫展遠征的成員,都懷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就是把我們這個獨特的畫展不斷地推向成功,用一個個成功構筑起明天的遠大前程。

          錢平替我們買的是二等艙,頭等艙是為外國人準備的,一般乘客還不能上去。二等艙八個床位,我們就占了五個,跟包房也差不多。長江水淺,跑長江的客輪都是平底船,吃水特別淺,可以一直開到重慶,統(tǒng)一都叫東方紅幾號。

          那時上海港的貿易運輸還不怎么發(fā)達,黃浦江一路停泊的船不算多,但畢竟都是遠洋海輪居多,身影都高大魁偉,東方紅穿行其間,就是小巫見大巫。暮色中黃浦江盡顯東方大港的氣派,頗似勃朗金爵士筆下倫敦港的風采,憑欄眺望,也甚感驕傲。

          出了黃浦江口,駛入長江,江面驟然大大地開闊,宛如汪洋大海,所不同者,江水平靜,水波不興,是江水的樣子。極遠處有些許小船舶往來,整個長江一片寧靜。此時我們回到房間里,江面已經(jīng)被夜色籠罩,對岸點點燈火,景色已難以辨別,開始了第一個夜航。

          第一個船上的夜晚是最開心的,這些人聚在一起旅行是第一次,我們更是為了再一次去接受人們的歡呼和崇拜,一切最美好的前景在等待我們,大家心中充滿了成功的喜悅和對前途的自信。有談不盡的問題和說不完的笑話,當然還有喝不完的酒。

          乘船旅行比火車舒服得多,有舒舒服服的床可供懶人成天賴在床上,也有足夠的活動空間讓好動的人跑來跑去。站在船頭甲板上能夠享受乘風破浪的樂趣,還可以觀賞江面上大量海鷗追逐輪船尾槳打出來那長長的浪花。輪船里面前后上下就跟迷魂陣一般,很容易就找不到自己的房間。

          到達武漢也是傍晚,早有湖北美協(xié)的人在碼頭迎接,為首的是蔣秘書,此人始終負責招待我們,一切食宿都由他安排。有錢平和蔣秘書,我們在武漢就沒有什么不便了。我們被安排在湖北美術學院教師宿舍,錢平就住在這里。我們四個人一個房間,條件比較簡陋,想到這里是高等學府,也就不能和孔夫子談條件了。

          當天晚上,美協(xié)主席周韶華就來拜訪我們,雙方寒暄一番,我方孔柏基成了當然的領隊,因為對方早就摸清我們四個人的身份、地位,當年這些還是蠻講究。柏基做慣領導,能說會道,派頭也像,我們三人有柏基打交道,覺得也蠻舒服,省了許多麻煩。不過武漢人這次對我們是真的很尊重,每個人都得到他們衷心的贊美。周韶華是山東大漢,身材魁梧,作風粗獷,自稱是創(chuàng)新派,要邀請大家去看他的創(chuàng)作,當然不是今天,今天他請我們到一家酒店,為我們接風,預祝這次畫展成功。

          酒席上大家頻頻舉杯,周韶華是美協(xié)主席,在當前的革命形勢下,他大談中國藝術改革創(chuàng)新之路之我見,頗有見地。不過藝術高低不可能一蹴而就,他的畫在湖北就有人笑他是野狐禪。幾位副主席就跟他政見不同,都是保守派,對邀請“十二人”都持反對態(tài)度,周韶華是力排眾議才把我們請過來的,也是一場路線斗爭,很不容易。
          
          我們的畫展安排在中山公園內展出,這里的展廳規(guī)模不大,當時看起來在園林中一幢獨立的展館感覺挺不錯。經(jīng)過合理的分隔,十二人各得其所,這次我的位置排在第一,一進門就能見到我十幅水汽濛濛的大作和我的一張十寸大頭像。布展他們動員了不少人力,武漢各大報刊都聞風而至,如武漢日報、晚報等都派了攝影文字方面的記者來采訪,現(xiàn)場就對我們的畫拍了許多照片,場面熱烈而忙碌。最令我們興奮的是北京《美術》專門派了一位編輯栗憲庭,到武漢全程跟蹤采訪我們,把畫展的情況向全國介紹。

          這是擴大影響的最好機會,一切都意料之外的好,栗憲庭一來就抓緊每一個空隙,輪流和我們聊,從怎么開始醞釀、組織畫展的動機、有沒有想到對當代中國藝術的發(fā)展起什么作用等問題聊起,并對每個人的藝術都作了仔細的了解。北京沒有第二個人比栗憲庭更了解十二人畫展的情況了。他在武漢確實一直呆到畫展結束,始終和我們在一起,并參加研討會、學術演講會等等活動,當然也一起飲酒吃飯,結下了很深的友誼。

          不知湖北美協(xié)出于什么考慮,把畫展的名稱改成了“上海十二畫家美術作品展”,雖沒有十二人畫展那么干脆,卻也把我們位置放得蠻高,客隨主便,我們都沒有意見。

          想不到武漢觀眾對我們的期盼和歡迎的熱情一點不輸于上海,簡單的開幕式以后,蜂涌而至的大批觀眾就把展廳擠得滿滿當當,盛況不亞于黃浦少年宮。我那極富號召力的前言又成了觀眾紛紛抄錄的第一個作品,許多人被前言深深地打動,邊抄錄邊表示深有同感。
          有過上海展出的經(jīng)驗,這次我又是唱主角,不得不直面觀眾,為川流不息的崇拜者講解我的藝術,我已經(jīng)開始習慣自我宣傳這一套,對自己的藝術樹立了自信。

          湖北的觀眾比上海人更激動,因為他們的起點比上海低,對上海多了一份崇敬,也流露更多真誠。一位幫畫展寫廣告牌的小青年叫若鳴,為了表達對我的敬佩,特意為我刻了一枚印章,原來他的篆刻已被收錄在全國什么印集中,也算小有名氣的青年篆刻家。他刻的這枚橢圓形“巨源”二字直到今天還不時出現(xiàn)在我的畫上,構思精巧,線條金石味很足,是我最喜愛的幾枚長用章之一。

          蔣秘書是這次畫展最忙碌的人,他已經(jīng)籌劃要利用這個有利形勢,舉辦講座,因為有許許多多的觀眾已不滿足僅僅觀賞畫展,還要求親耳聽聽上海畫家的演講,還要求請畫家舉行當眾揮毫表演,總之比上海觀眾更瘋狂。

          要求舉辦兩場專題講座和一場揮毫表演,步臻和培琛因為沒有準備,一時難以上場;柏基在學院里是行政干部,登臺演講有點經(jīng)驗;我正好寫有一篇“廣義變形論”。于是就決定第一場由柏基講“印象派藝術”,第二場我講“廣義變形論”。我們通俗易懂的普及講壇,讓美術愛好者們過癮不已。

          傍晚,周韶華請我們和栗憲庭吃飯,還有一位與栗憲庭同來的攝影記者。酒席是小范圍,大家越來越熟悉,話題也更廣泛,栗憲庭談些北京美術界的內幕新聞,那是他的專利,我們也有些上海的見聞供大家一笑。在座還有一位周韶華的鐵桿支持者,叫蔡迪安,在湖北是有點名氣的油畫家。

          飯后還不過癮,又一起來到我們下榻的學院宿舍,繼續(xù)熱烈探討各種問題,那位攝影記者就拍了不少鏡頭,我的相機也及時記錄了一些歷史場景??上菚r攝影條件差,業(yè)余攝影總不理想,135膠卷又放不清晰,于是年代久遠就逐漸散失,保存得較好的又都被栗憲庭拿去,遲至二十年后才在回顧這次畫展的《新潮》月刊中披露出來,我等都已垂垂老矣,可憐柏友已在美國亡故。

          展出期間,美協(xié)還舉行了一次學術研討會,在中山公園的一座樓里,估計是一間很大的會議室,除了中間的會議桌,四周都排滿了靠椅和茶幾??峙率∥幕佬g界的許多著名人物來了不少,那幾位本來和周韶華意見相左的副主席也都出席了。會議開始,大家相繼發(fā)言,首先請孔柏基介紹十二人畫展形成的情況,也就是上海美術界的情況。柏基做慣大報告,像模像樣地大談了一通,對復雜的美術現(xiàn)狀并不過多觸及,只在探索、創(chuàng)新、爭鳴上大做文章。這樣的發(fā)言自然引不起什么反對的意見,于是一個個發(fā)言被引導到對十二人畫展贊揚的立場上,整個氣氛和諧友好,本來心懷不滿的個別人也就沒有了聲音。其實畫展的轟動效應他們早已了解,再發(fā)出不和諧音就有點不識趣了。栗憲庭代表北京發(fā)了言,更增加了“十二人畫展”的份量。北京那位攝影記者拍了不少的現(xiàn)場記錄,我的相機也拍了幾張,不過不太成功。

          盡管畫展尚有半個月展期,我們在武漢的各項活動都基本結束,栗憲庭也圓滿完成采訪任務,提前返回北京,我們四人如要留在武漢等畫展結束護送展品回上海也無不可,但這樣太浪費時間,我早有趁此武漢之行赴三峽一游的打算,一提出來,只有培琛響應,柏基、步臻都稱上海有事無法奉陪。商量下來決定孔、羅兩人先回上海,我和培琛去游三峽,半個月后,我們回到武漢,正好畫展結束,就護送展品回到了上海。

          “十二人畫展”重新喚起人們對藝術使命的再思考,從自然的奴隸到藝術的主人是現(xiàn)代人最值得驕傲的進步。從梵高、高更、塞尚的時代起,現(xiàn)代人已經(jīng)懂得了藝術個性的解放必須放棄對自然的摹仿(而中國懂得這一點其實要早一千多年)。因為現(xiàn)代人的藝術已經(jīng)不單純以生產(chǎn)勞動或生活實用的需要為目的,它更重要的功能是表達人類復雜精邃的思想意識,揭示物質文明的客觀本質,提供充分美好的精神享受,創(chuàng)造未來世界的理想藍圖?!笆恕痹噲D證明我們正是基于這樣的理想,當年年輕的我們的確是這么想的。

          沒人知道歷史會怎么寫,“十二人”意味著什么。打破堅冰?載入史冊?影響深遠?只是一次畫展,沒有什么驚人的作品,不是一個畫派,沒有創(chuàng)造出印象派那樣的所謂外光技法,只是一種渴望,一股熱情和勇氣。憑著年輕人散發(fā)出來的那股熱氣和水份,就把一盆散沙捏成了團。之后,水汽蒸發(fā)了,先是巨洪,接著培琛、潤林、柏基先后去了美國。步臻也不甘落后,不久就涉足東瀛,健爾則南下澳門。十二人竟折其半,最后連柏友也在九十年代初遠赴紐約,從此魂斷異鄉(xiāng),成了洋鬼……

        與《十二人畫展》作者座談,左起第一人為栗憲庭,第三人為周韶華

        1979年1月底至2月初《十二人畫展》在上海黃浦區(qū)少年宮開幕

        《十二人畫展》在上海開幕

        1979年3月《十二人畫展》在武漢的展場,左起為錢培琛,羅步臻,孔柏基

        陳巨洪《魚》丙烯1978年

        陳巨源《花房》1978年水彩畫

        韓柏友《秦瓊賣馬》35x35cm紙本粉彩1978年

        沈天萬《靜物》1978年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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